“小西施小西施，咱俩不能一起上课了。你跟别人，我不放心呀，又这么爱犯迷糊，给人捉弄了咋整。”东方曜唉声叹气地挪步到身侧少女后头，一双手惯性地勾搭上了她裸露在院服外的肩。
刚进学院那一个月，东方曜还不在的时候，西施尚且能得几分清静。现在某人越发放肆了，口中说着男女有别还自顾自乱摸。
当然，西施不会把这么“刻薄”的想法表露出口。她低下头，抿了抿唇。
“笨蛋东方曜，有你这么污蔑学院里女孩子的嘛。”西施把头转过去，颇为无奈地瞧着身后那个同样身着银灰院服的少年。
“切，你不信我，隔壁寝居的柳大跟我说女人之间斗争最可怕了，莫名其妙看你不顺眼，莫名其妙给一个人使绊子常有的事情，你没什么心眼万一被人惦记了......”东方曜说着说着索性弯了腰把一颗头也压在西施的肩膀上，嘟嘟囔囔的，活像个老嫂嫂，担心远道而来的小侄女会不会在被自家几个大孩子欺负一般。
西施敛着眸子轻咳一声，向前走了一步，不动神色地脱离和东方曜的接触，又回身，故作娇嗲地说道“好好好~知道啦，多谢东方大侠嘱托，小女子平日可全仰仗你照顾了。不过老师现在已经在点名儿了，这还不赶紧过去？”
西施边说边躬身，两手上下交叠摆了个表达谢意的姿势。
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被西施吃得透透的，一句“大侠”他就不好意思得钻地洞了。
“哎，你，你掐什么嗓子呀，怪渗人的。知道了那你就小心点，撑不住也别逞强，大不了下课后我陪你练，我让着你。那，那我走了啊。”
东方曜垂着头，几缕卷卷的碎发掉到了额前，大有遮住眼上两道墨眉的势头，他赧然一笑，“还有，别喊我大侠了成不成啊。”
“成成成，嗯嗯，好的，东方少侠再会~”说完，西施莞尔，摆着右手朝后退了两步，转身就溜。
少女及腰的长发因着小跑的姿势迎着风在身后荡，几缕发丝俏皮地贴在前面，剩余的青丝虽被别在发间的镂空银坠压住，可是头饰的穗子却打着灵活的转儿。
“奇怪，她怎么比我还急。”东方曜挠挠头，不明白了，但他也不是个爱多想的人，随即朝着发武器的台子走过去了。
待到东方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后，西施的步伐才终于缓了下来。
陆陆续续的也有人从后边赶过来排在她身后，西施没有东方曜那种自来熟到可怕的本事，看到个人就勾肩搭背谈天说地。
西施摸了摸系在腰侧的佩袋，低下头，两根细长的手指探到扎紧的袋口，发现不足以伸进去拿到想要的东西，她干脆转了转手的方向，捏住外面的缎带，使了使劲拆散了本端端正正的蝴蝶结。
她从里面拿出一张月白色的小帕子，边角绣着一捧小巧的莲花，紫蓝的花朵在浅色的帕身上显得极为惹眼。
早膳西施也就一碗粥的食量，东方曜却能喝完粥还连吃了五个包子，甚至又不满足地找阿姨又要了个酥饼。饼油外边一层油敷敷得直冒光，他用手拿着边走边啃，都未曾拿帕子擦一擦那脏手。
想着想着西施把帕子覆到了肩膀上，擦了擦。
西施的规矩被庄周老师教得很好，除了心情好或者表达惊讶的时候面部表情才会丰富一点，像是反感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时候只有很细微的表情。
学院的女孩儿比男孩儿少很多，所以很快就分到了西施。女学员们拿到的是一条通体泛着淡淡蓝光的软藤，藤柄举起的时候藤条尾部刚好碰到地面。
女生大多是些没吃过苦的，老师们担心第一次课就给她们上手拿剑，这帮小姑娘在修炼中被锋利的剑喙割伤柔嫩的皮肤，最怕有些身娇体弱的还拿不动。因此绝计不会先给女学员发剑的，最起码也得先锻体锻个三五月。
西施抬起来又放下，比着长度，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盯着手上这段还没有自己腿长的武器。
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她想要一把剑，木剑也好，而不是这软趴趴看上去没鸟用的藤条，发狠打起人也只会在人身上留下淡淡的红痕，很快就会消退。
像个玩具。
她目睹过刺利的寒芒，飞溅出的鲜血，染成赤红的脚下粗粝的沙土。
稷下学院太安逸了，安逸得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是曾经在无主之地颠沛流离，活一天都是恩赐的施夷光。
朋友，老师，无忧无虑的修学日子，没有一样是真正属于她的，她是施夷光，她不是西施，她没得选。
起码现在没得选。
修炼台上的授课老师自然是听不到她心里的弯弯绕绕，更不可能特立独行给她发一柄剑。
在她眼里西施也许只是个纠结软藤该怎么使用的普通学生，又或者是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打伤的漂亮一点的姑娘。她向来一视同仁。
发完武器的老师让女学员们排成两列，带着她们走上石阶，等全部踏上修炼场的圆台后又让女学员们横排十个，纵排十个均匀列队。
她介绍着自己姓什么，名什么，字什么，又说着什么已经送走了两届学员了，希望你们不要让她失望之类的话。等到西施回过神来，这位老师已经在讲修炼时候的规则了。
等西施回过神来，只听到老师字惜文，至于名啊姓的，统统不知道。不过只是个称呼而已，或许一辈子接触不到，她不是那种好学到会找老师开小灶的白痴，自然也不会特地去找老师问什么问题。
毕竟两年之后，就该轮到她离开这个地方了。
“你们都是第一次参加持器的修灵课，场地大，人也多，只我一人在台上修炼你们恐看不清楚，我会用灵力凝成一块儿屏，我做什么动作都会映在上面。”
“一个姿势的时间是三息，这三息时间里你们要注意慢慢调整动作和细节。”
“注意起一个动作的时候不要太过用力，不然可能会反伤到自己身上。”
“现在，站直，握紧藤柄，将手抬至胸部中心偏右一半的位置，离体十公分，拳头与手臂放齐平，虎口朝上，四指朝内......”
老师教得很细致，索性也没别的事情可干，西施断了乱七八糟的念头，跟着老师依葫芦画瓢得做起了动作。
几刻钟后西施前排有个女生实在撑不住动作，她放松了手，垮垮地虚握着软藤，见没有人提醒干脆弯腰用手捏了捏脖颈。就在这个动作出手的一瞬间，她身边半丈地肉眼可见地浮起了一层冰霜，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啊，冻死了，这什么东西！”那个女生显然被吓到了。
“偷闲之人，当受惩罚。”不带任何情绪的八个字。
蓦地，上空出现了一位身着墨青云纹窄袖装的男子，身形修长，银色卷发不扎不束。由于这个人逆着光御空，全身都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衣袍色彩也显得寡淡了不少。
面上一张模模糊糊的五官，并不能被看清真实的长相。
台下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咳，忘记提醒，往后这堂课，都会有个盯着的。我在台上并不能时刻掌握每一个人的情况，你们的师兄会帮我。不想被找麻烦，最好专心点。”台上的老师开了口。
台下所有的目光投了过去。
“不过呢，不想学的姑娘现在也可以退出......前提是，打得过我。”后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停了身上的动作，眯着眼把场上一个个学员仔仔细细地瞧过去。带了两届娇娇气气的女学员，她差不多已经摸透这帮人了。
没有人再敢说什么，只是个修炼的小插曲。
又过了几刻钟的时间，西施决定收回对这个老师因为专业而产生的微薄的赞赏之情，这人活活一个再世女魔头！
她不给学生一点儿空闲，大概是觉得摆动作的那三息把休息时间也包含在内了，可是这种磨人的姿势跟舒服毫不沾边儿，停留越久越累。
西施被磨得没脾气了，但是不想被罚，更不想当出头鸟，只得咬牙撑着。
她突然很好奇刚刚出现的那名师兄的长相，但是抬头后已经看不到那个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真够来无影去无踪的，不能掉以轻心，指不准那人现在还在偷窥呢。
整个修炼场上唯一能证明那男子出现的痕迹只有前排女生站着的地上透着寒气的灵阵。
东方曜那儿其实也不好受，负责教导他们的老师是个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的糙汉，教导起学生来，一点儿不带客气。
刚入场列好队，这老师便吩咐他们手中提着的木剑搁在地上，随后又让他们扎稳马步双手过头呈托举状。
一记响指，黄沙弥漫，在场众人朝天的掌心上出现了巨石，一块儿半人高两人宽的巨石。四下惊呼，皆是震惊。
“一群不抗打的小崽子还想练剑，先锻锻你们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吧。”
东方曜咬牙撑住，不可遏止地开始瞎想。
西施那小家伙，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女生应该不至于这么累吧。
好饿，中午找她去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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