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姨是叶拂公寓的房东,但她的家却是在城郊。
东姨本名舒小路,却因火暴的脾性,被房客戏称东家姨,这一称呼慢慢成了“东姨”了。关键是她也不恼,还乐意大家这么叫她。逢人便让人叫她一声“东姨儿好”“东姨儿安”。若遇上几个“痞子”,不叫,可休要怪她叫你数落一顿。
叶拂公寓的住客还蛮多的,大多却是北漂找公从做的,过年都回老家了,留下的并不多。
东姨觉着过年不应冷清,所以就把他们邀到家中过年。
她的家中干净整洁,伍昭意只觉着心旷神怡。
孙大娘一来就在厨房忙前忙后,托伍昭意去接好好。
教堂里的人还是那么多。
伍昭意找到好好时,她睡得香甜。
伍昭意在轮椅上放了一软垫,轻轻抱起好好,往外面走去。等到空旷的地方,才把好好放在软绵绵的轮椅上。
寒风凛冽着,伍昭意赶紧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好好身上。
天空飘鹅毛,伍昭意只能暗自苦恼,自己为什么不穿点衣服。
伍昭意以手当伞,挡在好好上方的鹅毛,加快脚步。
突然,她停下脚步,是不是要给好好买药啊?要买的吧。
可药店在哪?该买什么药?
伍昭意不知道,她怎么这般蠢笨啊?怪不她讨人嫌。
一个宽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女士,您好像很苦恼,请问我能帮你什么吗?”
那人声音温柔,长得也是温润如玉。
伍昭意知道她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对不起啊,瑶瑶姐,让你失态了。
“是要给这个小女孩买药吗?我知道有适合她的药在哪。可否让我带路。”
“那就多谢了。”
跟陌生男人打交道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街上行人不多,她更害怕了,但对方也不像是什么恶人,更何况他要是有什么恶心思,她可就…………打他了。
“额,可否问下公子姓名?”
对方不仅帮她买药,一路上还给她撑伞,顺带送了她一个新大衣,这肯定得问清姓名住址,来日登门道谢。
“嗯?”
那人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她不记得我了吗?
也是,毕竟……
她没记着的必要。
“驺氏,叶枫。”
声音染上悲凉。
大雪纷飞,驺叶枫把伞给了伍昭意,不等她拒绝,直直走进漫天飞雪中。
她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没入大雪中,好悲伤的背影,不知是不是被他悲伤感染了,心情低落。
他……为什么会这般模样?
还是好好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抽出,“瑶瑶姐,我妈妈呢?”
好好揉揉惺忪的睡眼,声音沙哑道,“妈妈很忙对吧?”
其实她想说:妈妈是不是不要她了?但她害怕妈妈真的不要她了。
“嗯,她很忙,托我来接你回家。”
似是发现好好心中的不安,她把“回家”两字加重、托长。
好好放心了,妈妈没有抛弃好好。
可好好看见漫天飞雪,腿像是被蚁虫噬咬,身子战栗着。
“好好,你怎么了?”
觉察出好好的异样,伍昭意忙问道。
好好的瞳孔颤抖,嘴唇打颤,好久才抿抿唇开口道:“我讨厌雪,它是个恶魔,夺走了我的双腿。”
她低下头,手附上空空的小腿,捏紧拳头。
伍昭意自知她失言了,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嗯……好好,你听过‘未若柳絮因风起’这句话吗?”
伍昭意思考良久才开口。
好好面露出来惑色,摇摇头。
“这句话是东晋有名的才女谢道韫在一谢家内集中说的。鹅毛大雪好若柳絮随风飘扬。好好你看看像不像?”
好好看着漫天的大雪,点点头。
她们就行走在雪中,像极天使的羽毛飘落人间,用温暖将她们包裹。
那我给讲讲这位大才女的生平吧。
“谢女从小饱读诗书,长大便是冰雪聪明,才女之名早就流传开来,很多世家子弟向她提亲。
谢道韫被谢安许配给王羲之的二儿子王凝之,不久起义暴发,王凝被起义军杀害。
面对着血海深仇,谢道韫亲自手持兵器,带着家中女眷奋起抵抗,即便如此,却终因寡不敌众被俘。
当起义军首领孙恩欲杀掉谢道韫的小外孙时,她慷慨陈词:‘事在王门,何关他族!必其如此,宁先见杀。’”
讲到此,伍昭意的声音骤然提高,尤其是那句:事在王门,何关他族!必其如此,宁先见杀。霸气侧漏,格外有力量。
伍昭意心中好似有把火在燃烧。
好好亦然。
伍昭意继续讲,
“面对正气凛然的她,孙恩不免也敬畏三分,就释放了谢道韫和她的小外孙。
谢道韫擅写诗文,有《泰山吟》《论语赞》等作品传世。
其因作有“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诗句,因比喻精妙而广为人知。
故后世多用“咏絮之才”来称许有文才的女性。谢道韫还善思辨,曾帮王献之与朋友‘谈议’”
“才女谢道韫不仅——琴棋书画诗酒花,也可——横刀立马战清风”
伍昭意最后赞道。
好好好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