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墙

微风拂面，他们顺势从北门出了城，风烛影怕北门的守门人认出他，所以在途中还抓了一把土往脸上抹。

　“哎哎哎！那三个去哪呢？”

　　“当然知道你们是出城去，那，那个！”守门人指着风烛影道，“怎么搞的？一脸土，莫不是哪个通缉令的逃犯，偷偷要出城去？”

　　守门人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唉，别拦我，我瞧瞧。”

　　“嘶，有点眼熟。”

　　周围的人开始吵吵嚷嚷起来，有些还凑近来瞧。

　　“干嘛呢，一边去！”守门人推开要上前观察的男人。

　　“去，把脸洗干净！”守门人指着风烛影道。

　　顾染心一紧，他们也没料到今天出个门那么难，他立马开始打圆场，“这是我的老哥哥，唉，是个疯子，平时疯疯癫癫的，不爱干净，还有点疯病，别人一碰他啊，他就会咬人！”

　　“哎呦！”守门人立马缩回要拉住风烛影的手，他看风烛影傻乎乎的，瞧着挺像个疯子，也像个傻子。

　　“我知道，我知道！”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是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他是九巷里面的疯子，刚刚我还看见他呐！”

　　守门人揣摩了一下，疑问道：“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男人回道，“我要是有半句虚言，我就找不到婆娘！”男人突然在后面立了个小毒誓。

　　风烛影看着那男人险些笑出声，那个男人他认识啊，六巷的一个光棍爷，大把年纪了都没娶到媳妇。

　　“哈哈哈哈哈！”此话一出立马引起人们哄堂大笑，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年年说会娶到媳妇，年年都不见媳妇的人影。

　　“哎呦，光棍爷，你说这话，我哪能不信啊！连婆娘的说出来了，我肯定信啊！”守门人轻拍光棍爷的肩。

　　“行了，行了，我跟你说今年我可是算过姻缘的，今年包有。”光棍爷说道。

　　守门人笑了，对着光棍爷道：“这话我也信！”说着他还摇手示意风烛影他们可以走了。

　　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才走出三步又被叫住了。

　　“等一下！”守门人对着风烛影他们三人的背影道。

　　三人回头，心里的弦也开始拉紧。

　　“若是上了鬼君山，切记不可超过山腰，那儿有界碑，还有日落之前必须离开，不听的话，出了人命，丢了人，宗主大人不会管，但最好还是不要上去，否则后果自负。”守门人十分严肃地警告道。

　　这是每一个昭陵人都刻在心里的话，鬼君山虽然漂亮，但也危险。果真是最迷人的最危险。

　　“好嘞，好嘞。”顾染推着风烛影和莫忱回道。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等看不见城门时他们就开始小跑起来，此刻，风烛影觉得路上的风都是甜的，他出过城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地清，鬼君山更是被禁足，他不知道为什么风纤雨就是不让他去，就连山脚都不行。

　　“烛影，为什么你阿姐不许你去鬼君山啊？”顾染边跑边问道。

　　风烛影摇了摇头道：“不知，她不准我去的地方很多。”回想他以前试图出城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顾染看着风烛影疑惑的神色也没有问下去。

　　那一抹白色越来越近，原本宽敞的路也开始变得狭窄，四周的瞭望台高高耸起，眼前开始出现一个石碑，石碑上刻着“鬼君山”三个字，清雅的梨花香涌入鼻腔，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驻足，抬头看那一树一树的梨花，风吹了还有花瓣落下，梨花如雪，洁白无瑕，轻轻摇曳在枝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走吧，上去。”莫初霁道。

　　三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几乎是跳着上去的。

　　“喂！记得不要太往上！太阳下山之前就回来！”瞭望台上的人朝他们大喊道。

　　“行！”风烛影跳着回道。三人中就他一个人没有来过鬼君山，他喜欢梨花，但最大的梨花林在鬼君山，想去但去不成，如今可算是来了，激动地心都快跳出来了。

　　“往上，山腰处有一条小河，可以在那边把脸洗洗。”莫忱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

　　三人又开始往上，路上还有许多的人在赏花，有些不怕高的小孩爬上梨树，扬言要摘下最漂亮的一束梨花。

　　另一边还有一对如胶似漆的男女在梨花树互表心意，男子折了一支梨花，轻轻地簪在女子的发髻上，女子低着头，脸颊上悄悄浮现一抹霞红。

　　“哎呀，别看了。”顾染拍了拍看出神的风烛影。风烛影倒也不是爱看这种，而是很多温馨的画面总能吸引到他。

　　女子一回头就看见三个老人看着他们，本来微红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火红起来，羞得她立马跑开了，男子不明所以地追了上去。

　　其实能和心悦的人在梨花树下表明爱意也是一件浪漫的事。

　　“走了，走了。”这次是风烛影催顾染和莫初霁走。

　　踏过小石子路，弯弯绕绕地就到了山腰，缓缓步入那片幽静的林间小径，随着脚步的渐近，一阵潺潺的流水声悄然入耳，再往上看能看见一个石碑，上面刻着“止步”。想必那就是那一道不可跨越的界限。

　　风烛影走近河边，河面上倒影的是一张灰头土脸的沧桑面孔，唉，他挽起袖子，捧起一捧水往自己脸上扑，手不停地搓脸上的脂粉，那一小块的河水开始变色，一会儿色彩散去，河水开始变得清澈。

　　现在，河面上倒影的是一个少年的脸庞，少年面如冠玉，肤色温润如玉，眉宇间透着一股柔气，双目炯炯有神，宛如星辰般璀璨。鼻梁挺直，唇红齿白，嘴角常含一丝笑意。

　　“洗干净了。”风烛影擦了擦被河水弄湿的手。正好，顾染和莫忱也洗净了脸上的脂粉，两位少年也是如此，面容姣好，还有些许少年的稚气。

　　河水清澈，河底时不时有黑色的小东西动来动去，风烛影细看那簇黑色，是鱼！

　　“有鱼，有鱼！”风烛影激动地指着河里的鱼，这时候要是有烤鱼就好啦。

　　顾染凑过了，看了一眼道：“那还等什么，把它抓上来，然后烤了。”

　　“那行，你们抓，我去捡些柴。”莫初霁转身就去捡地上的干柴。

　　“要不我们比一比谁抓的多！”顾染一边脱掉鞋子，一边多风烛影说道。

　　“谁怕谁！”风烛影立马脱掉鞋子，抢先顾染一步踏入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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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莫初霁捡完柴火，两人还是没能抓住一条鱼。

　　“你们，在洗澡吗？”莫忱看着湿透的两人。

　　其实并不是，刚刚两人还在友好地抓鱼，但是过一会就变味了，风烛影趁顾染不注意，故意惊跑顾染就快抓住的鱼，第一次顾染没有计较，后来有了第二次，再后来两人就打起了水仗。

　　“哎，哎，哎！别动，这里有条鱼。”风烛影示意顾染不要动，自己俯身去抓那条鱼，顾染没有吱声，有些气闷地双手环胸。

　　风烛影慢慢俯身，双手缓慢进入水里，眼看就快抓到了，突然一股怪力让风烛影一头扎进了水里。

　　莫初霁：“……”

　　是的，莫初霁在岸边看清了一切，是顾染一脚踢在风烛影的屁股上，然后风烛影就一头扎进了水里，顾染还有些得意，好似是报了个大仇。

　　哗的一声，风烛影从水里站了起来，右手高高举起，右手抓的赫然是一条青鱼，就在扑入水中的那一刻，他已经抓住了那条青鱼。

　　“怎么样？暗算我，我也能抓住。”风烛影得意地说道。他右手放下，由于抓的有点紧，那条青鱼看起来快断气了。

　　不得了，风烛影立马手放松了些，把鱼浸入水中，但那鱼看起来飘飘的，好像是真要死了，为了印证它的生死，风烛影松开了手，结果那鱼毫无生气地侧翻着白肚，鱼鳃那一块还是慢慢地一张一合。

　　风烛影：“……”

　　就这么简单地快死了？风烛影不相信地戳了戳它，还是不动，这下可给他急到了，动一动啊？你倒是动一动啊！

　　顾染朝他那边瞅了一眼喊道：“要不就把它抓上来吧，反正也快死了，这场比试就算你赢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风烛影正要把青鱼抓回来，那青鱼却突然猛地跃出水面，这跃出的高度像是要跃龙门似的，在风烛影还在诧异鱼活了的时候，小小的鱼嘴就凑到了风烛影脸上，没错，那青鱼亲了风烛影一口。

　　扑通一声，青鱼落入水中，摇着尾巴欢快地向另一边游去了，只留下还没回过神的风烛影和溅在风烛影脸上的水。

　　顾染看呆了，良久才道：“这鱼，这鱼好逆天啊，烛影，它不会想把你当饭吃了吧！”

　　饭？他看起来很像饭吗？

　　“算了，这次不算，我们再比，你不准干扰我，我也不干扰你。”顾染说道。

　　“比就比，这次你最好别暗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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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两人没有分出胜负，因为鱼是莫初霁抓上来的。

　　顾染抓着手上的烤鱼道：“下回我再跟你比，这次算平手。”

　　这次也算是有一个小小的遗憾——没有再次逮到那条青鱼，要不然一定给它烤了。但很奇怪，莫初霁抓上来的都是黑鱼，包括风烛影在岸上看到的也都是黑鱼，要是说有青鱼，怎么会只有一条？

　　“我听说以前有个鬼故事，青鱼是不好的征兆，遇到青鱼就说明是被鬼盯上了！”顾染故意放低声音，装出一种恐怖的声音。

　　“闭嘴！”风烛影拿烤好的鱼封住了顾染的嘴，毕竟这是在鬼君山，真的有鬼的地方，想一想还是挺渗人的。

　　“呸呸呸，真的不怕烫死我。”顾染没好气说道，顺势还夺过风烛影手上的烤鱼。

　　“放心，鬼君山在天黑之前是不会出现鬼的，我还听说，在山上不能说自己渴了，也不能说自己饿了，因为那鬼会放你的血给你喝，割你的肉给你吃！”顾染说的津津有味，是不是还张牙舞爪地做一副鬼脸。

　　风烛影微微一笑，也扮了一副鬼脸，夹着嗓子道：“我是鬼，我要吃最弱的那个，我要吃顾染！”说道就要去咬顾染。

　　“啊啊啊，别过来，你是狗吗？你才是最弱的！”顾染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害怕下一瞬风烛影真的咬上来了。

　　两人开始围着火堆打打闹闹，莫忱就继续烤着鱼，偶尔风烛影和顾染还要拉上自己一起打闹。

　　“吃好之后就下山了，看看天色应该也快要日落了”莫忱说道。

　　三人抓紧吃完后就灭掉了火，还用水浇在还冒着红光的柴火上，这才放心的要往山下去。

　　他们走着，一路上没有遇到下山的人，大概比他们先下山了，看看天色，他们下山时太阳应该才落下山。

　　草从里有一块白净的石头吸引住了风烛影的双眼，石头的表面光滑，甚至还会反射光芒，刚刚就是因为那束光引得他多看了一眼。

　　“诶，上回柳先生要我们背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顾染突然问到，果然人在放松时就会想到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风烛影说道。是啊，他的书读的不好，剑也练的不好，与其他的世家公子哥比起来，他算是最差的一个了。

　　“君子以细行，不以小善而不为；以细行，故无大过；不以小善而不为，故无大誉。故君子之道鲜矣。”莫初霁脱口而出道。

　　“哦，记下了。”顾染如释重负地说道。

　　一路上莫初霁帮助风烛影和顾染回忆遗忘的知识，获得了顾染虚情假意的称赞。

　　“诶，这里又有一个石头。”顾染指着草丛里的一个白净的石头，和之前风烛影看到的那个石头是一摸一样的，好像他们已经看到这种石头四回了，还是在同一个位置。

　　同一个位置……抬头看太阳已经只剩一半挂在山边，四周也开始变黑了，按照他们午时上山的时间，他们应该早早就到了山脚，如今还是在这山腰，还在同一个地方走了四次。

　　“鬼打墙！”顾染突然惊呼一声，三人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

　　风烛影额头开始冒虚汗，难道真是遇见了青鱼就撞见了鬼，他们才十五岁，难道就要命丧于此？

　　“别怕，再试试。”莫忱说道，顾染立马躲在莫忱身后。

　　三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一会儿天黑下来了，前方的梨花树上竟然挂着红绫！他们之前走过时树上什么都没有的，风烛影不安地回头看，身后的梨花树上全都挂着喜布，夜风吹起喜布，喜布在风中飘舞，显得这片梨花林阴森又恐怖。

　　“啊！”顾染惊叫一声，风烛影转回头去，竟然看到山腰上的那块“止步”的石碑在他们前面，他们一路上分明都在向下，但是现在他们却跨过了那一条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