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你的要求并不高，为何要扯下红绳。”阎魔爱张嘴，叹了口气。“诅咒他人者终受诅咒，你应该明白。况且，我已经答应你们不插手魔界之事，天之邪还是会帮你们的忙。”

“我当然明白。”亡月挑眉，“我这样做唯一意义就是彻底消失。你知道了我的过往，也知道我被驱逐神界经历的痛苦。我宁愿相信我的存在不过是一场幻觉，一个你的或他的梦。所以我拽下红绳，就是希望有一日我消失后，知道自己还活着。”

“很矛盾，但我懂。”亡月何事拍了拍她的手臂她也没什么反应。眉头紧蹙，她阎魔爱就从未如此为难过。

“魔剑不要了？”阎魔爱回过神看向亡月，却见到来到魔神殿的天之邪。

“魔剑既然被一目连拿走，那便是你们的。”亡月站起身，对天之邪开口，“左护法，好久不见。”

自己都已经尽量避免和亡月见面了，帝君怎么还能认识这么不安好心的亡月啊！

万一帝君人美心善被亡月算计，到头来都不够自己难过的。

那个亡月，日日沉迷酒色，巧言令色从不洁身自好，配得上帝君吗？

天之邪咬紧牙，恶狠狠的看着亡月，大有“你再碰一下帝君你就去死”的架势，语气不善，“我不是你们魔界的左护法，谨言慎行。”

“好吧，你说的对，我们还是要合作的，别这么大杀气。”亡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大杀气。”

“谁和你是一家人？”天之邪紧握的手微微发抖。

他快气死了。

怎么所有人都想对他的冥帝打歪心思？

“要不你俩打一架吧。”阎魔爱看热闹不嫌事大，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两口。“我还没见过势均力敌的敌人呢。”

“谁愿意和他打！”天之邪声音气急败坏。

“看起来，你的属下可不愿意跟我打。”亡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这魔神位置让给我，什么意思。”阎魔爱晃动双腿，语气冰冷，“可以合作，但是一定要有自己的尊严。”

亡月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阎魔爱。“以你的能力和心境，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我知道你不屑于直接攻上南华，一直在等水到渠成。但是你别忘了，你是冥帝冕下，掌管着天下鬼神之事，谁都不会同你交恶。只要你想，百鬼夜行，天下为冥，这一切都是你的。”

“……”

阎魔爱并没有说话。她站起身，走到天之邪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肩。

天之邪长袍中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不是刚才的愤怒，而是兴奋。

“你说的话，我不明白。”阎魔爱张张嘴，回过头，长袍抛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冥界做事讲的是名正言顺，我从未想过六界为冥，我只想冥界持续获得怨气。”

亡月隐晦的看了一眼天之邪，脸上的笑意幸灾乐祸。“好吧，我就言尽于此。”

“不过重紫，我可能保不下她。”阎魔爱红色的眸子有极深的魅惑力，她定定的看着亡月，目光少见的带着歉意。“她和洛音凡的情，是摧毁仙界的关键。”

“原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亡月轻笑一声。他走到阎魔爱面前，摘下手中的戒指。“见面礼。”

他牵起阎魔爱的手，放在她的手心。

“这戒指……”阎魔爱在接触到戒指后，微微皱眉。眼前闪过“爱”成为碎片打碎的那一幕。“这是你从神界带来的东西。”

“不全是。”亡月笑了笑，收回手。“这是我的眼睛。”

“你还真敢送。”阎魔爱看了一眼手心的戒指，瞥了一眼亡月，重新递给他。“我不傻，没功夫陪你玩游戏。不管是什么。”

“说送你就是送你，相信你会需要的。”亡月后退一步，轻笑一声，“我就不送了。你去和天之邪说几句话吧，他看着我们聊天都快成望夫石了。”

阎魔爱诧异的回过头，果然见到天之邪带着面具的眼中全是委屈。

“需要我帮忙就告诉楚不复，让他传话给我。”阎魔爱用怨气托起戒指，嘴角一勾。“礼物我收下了。”

“……”对待别人的眼睛你是真不心疼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魔神殿的？”阎魔爱同天之邪出了魔界，走在南华山脚下的城镇。

“我原想和亡月商量下一步的对策，没想到见到了帝君。”天之邪站在阎魔爱身边，鞠躬致歉，“属下瞒着帝君同亡月见面，天之邪认错。”

“不是大事，我不会管这些事。”阎魔爱垂下眸，看着手心的戒指，用怨气检查了一遍。

“你说，他既然没在戒指上动手脚，为什么要送我？这上面的魔气恐怕没几个人承受的住。”阎魔爱侧目，语气平淡，不太像问问题。

听到魔气，天之邪猛然明白过来。

“帝君，加上这魔气，您的身上就有了三气，混合而成原初之息。有了原初之息，来日摧毁六界碑便容易得多。”天之邪拳头紧握，亡月的做法算是对冥界赔上了一切。

“……”

随即，阎魔爱明白了亡月所用之意。这次的游戏，他屹然以天下为棋盘，自己为棋子，等待她的每一步支配。可是棋盘的另一端，却也是她自己。

这并不在阎魔爱的意料之内。自己作为局外人，何时站在了这般制高的位置上，冷眼支配一切。

她狠不下心，可不接下这棋盘，又对不起“爱”。

她的敌人是曾经心软的自己。

这盘棋会有无数人丧命，她也会在一步一步的算计中厮杀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阎魔爱明白。她早该屏蔽自己的善恶，站在绝对中立的位置，秉持着“诅咒他人者终受诅咒。”

“可我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再无可能回到人界。”阎魔爱拳头紧握。“我不想成为没有情绪的异类，我不想对不起任何人。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帝君，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们也会永远陪着你。”天之邪抱住阎魔爱。“您真的很好，只要您愿意就够了。”

他天之邪会始终护在帝君身前，万死不辞。

帝君不会再去爱人，那他便去爱她。

这条路不好走。事情败露，他天之邪的身份暴露，仙门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他，但是他也必须活着，因为他知道，阎魔爱需要他。

“我还没做呢，你又懂了。”阎魔爱突然笑了。“原初之息，单为这个，这盘棋我下定了。”

“只要赢过阎魔爱，您就还是那个对万事万物不屑一顾，但很温柔的阎魔爱。”天之邪握住阎魔爱的手，温柔的开口。

但是慕玉还是很惊讶，亡月那厮居然老实了。还挺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