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刑台上,急走两步扑到勾陈君的身上,流着泪哽咽着与他说道:“你怎么这么傻?”
他却根本看不到我,我伸出手想去替他拭拭嘴角的血,可是自已只是个虚无缥缈的神识如同幻影一般竟穿过了他的身体。原来,原来这只是我的一缕神识被带入了镜中,如同身临其境,他人却无法发现我的存在。
又是一阵惊雷,我纵身扑到勾陈君的身上,那雷却穿过我仍是霹在他的身上,只见他“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站立不稳,单腿跪在了地上。只听台下众神一片惊呼,“神尊!”
“哎呀已经九九八十一道了,自古这九重天上从未有人撑过百道天雷,莫说两百道了。”
“也不知神尊能否撑得过去。哎!”
“这可如何是好,武曲星君平日就你主意最多,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哎呀,这三殿下怎么还不来?”
台下众神七嘴八舌,他却极尽费力地拉过玄铁铁锁,伸出一只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低下头竟难得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拽着铁锁又艰难地站了起来。远处九重天乌云压顶的云层中隐隐透出了一道阳光,他眼中带着希冀望向那微弱的阳光,声音极微弱地念着他消除我记忆时与我念的几句话:“如果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恋;如果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如果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天下……不负卿。”
我却急得在一旁拼命地拉住他叫道:“勾陈君你快点下来,再撑下去你会灰飞烟灭的。”可是无论我如何呼喊终究都是无济于事。
我只觉得那雷声一道接一道,震得我耳膜生疼,刑台上的勾陈君雪白的袍子胸前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后背也被汗浸湿了一大片。一百八十道后,只见自他身上龙气开始溃散,他的生气越来越微弱,目光也开始发散,头也垂了下去,却始终靠拽着两条铁锁屹立不倒立于刑台之上,他口中那反复叨念之词也开始含混不清,但我却听得真真切切。
“卿……唤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卿……抚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卿……慰我之心……”他的头渐渐沉了下去。
“换汝……一世情思。”我捧起他的脸,想唤醒他的意识,他却缓缓睁开了迷朦的双眼,费力地念着与我一样的话:“换汝……一世情思。”说完那血便从口中殷殷地流出。
“卿……执我之手……”好半天,他才又抬起头,风吹乱了他散乱的发丝,他努力维持着仅存的神识,望向阴云中的一丝光亮面带微笑,眼角的泪滚滚而落与我一同念道:
“共赴……一世情长。”
“共赴……一世情长。”
说完便昏了过去。
我站在他的身边却半分力气也派不上用场,只能捧着他的脸哭着一遍又一遍地唤醒他,“勾陈君你醒醒,你不是说,牵了我的手便要放下手中的剑吗?我不要你放下手中的剑,我不要你牵我的手,我只要看到你豪气万丈的纵横天地,就够了,哪怕与你生生世世都无法相守,我也无憾……勾陈君你快停下……”但是我的哭喊却没有半分作用。他口中大口大口地鲜血不断向外冒着,刺得我眼睛生疼,却如何也止不住。
我猛然冲向靠着灵霄殿的方向,跪下向那九天之上的天帝,躲在一隅观望的,他的父君磕头如捣蒜,哭着哀求道:“求天君开恩,求天君停下雷刑,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不要……我……只想他做那个百战百胜的战神……我愿意消除与他的所有记忆……只求天君开恩,哪怕即刻让我灰飞烟灭,我也无怨无悔,我愿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跪在雷城刑台上,无论如何哭诉,却半分也起不了作用。
就在我叫天不应唤地不灵之时,只见天空霞光闪过,天宫太子龙云斐从云端落下,见到龙气溃散的勾陈君急上前道:“勾陈君,我来晚了。”说着伸手现出一只酒壶和酒盏,倒了一杯酒望着正在行刑的普化天尊说道:“普化天尊,天宫之上可有行刑前,不可饮酒之规?”
“这……殿下,并无。”普化天尊被问得一头懵圈,不知道这位天宫浪子又打什么主意。
“那本宫与勾陈君喝杯告别酒,天尊可有异议?”龙云斐端着酒盏问道。
“这……”普化天尊有些为难地望着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殿下。
“哎呀,这什么这啊?本宫又不是劫法场,更非替罪,只是喝杯酒告个别而已,天尊还是行个方便,与人方便与已方便嘛!”龙云斐嬉皮笑脸与一脸严肃的普化天尊打着哈哈,并不停地向台下武曲星君使眼色。武曲星君心领神会,忙跑上前扶起昏迷的勾陈君。龙云斐见普化天尊未有表示,便端起酒盏道:“勾陈君你我一朝为兄弟,终身为兄弟,本宫今日特来为兄长饯行。”说完将酒送至勾陈君口中。
勾陈君眼皮只微微抬了抬,昏昏沉沉眨了眨眼睛,只见龙云斐俯身在他耳畔轻声道:“兄长放心,此乃我方才从师尊文殊广法天尊处讨来的还阳丹,我已化于酒中,可起死回生,哎,总之能帮你撑过雷刑。”说完便抬起勾陈君的头,将一壶酒尽数倒与他口中。
半晌才见勾陈君止住了溃散的龙气,微微抬了抬头,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向龙云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见自己的丹药有了起色,龙云斐又望向普化天尊道:“天尊啊,现在还剩几道雷刑?”
“回殿下,还剩下二十道。”普化天尊警惕地望着这位殿下,生怕他又出什么妖蛾子。
“天尊,天宫可有规定,雷刑必要一道一道行?”龙云斐背着手在刑场上四处转悠,像是在查看地形,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未有。”
“既然未有,天尊不如剩下二十道一并行了?”龙云斐语出惊人,只听台下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