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瑾之就被宋盼儿叫醒。
她昨夜睡太迟了。
“你今天哪里也别去，就呆在家里。”宋盼儿道，“等着吃饭。”
“娘，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干嘛要拘着我啊。我又不是三妹和五妹。”顾瑾之抱怨道，“娘。你不是不愿意让我嫁出去吗？现在怎么突然急迫起来？”
宋盼儿板着脸，严肃道：“你这丫头，越发胡闹。你还没有及笈，就这般任由性妄为？”
“娘。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顾瑾之问。
宋盼儿沉默半晌。
她叹气：“我不想让你走弯路。你是个聪慧伶俐的，可是你爹爹他糊涂透顶，你要提点着他点。”
顾瑾之就知道，宋盼儿听说了那些事。
“你记住。娘说得对，女人最忌讳婚前失贞。”宋盼儿道，“你若是和朱家订了婚。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将来你的名节就不再重要；如果退掉这桩亲事。你爹会怪罪你的。
你要想清楚，娘是不想你步了你姨婆和六姨娘的后尘。你姨婆就是被丈夫抛弃，后悔一辈子的。
如果你和朱仲钧真心相爱，那倒也无妨，毕竟谁年少的时候，没有遇到几个人渣呢？可是，娘不希望你将来恨你爹爹。”
顾瑾之心口一滞。
这番话，犹如钝刀剜心。
她眼眶倏然湿润。
她咬牙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娘，您说得有理。可我心里真的有个男人，是他救了我。”顾瑾之低垂眼帘，声音嘶哑，“我从未忘记他。”
宋盼儿微愣。
“谁？”她追问。
“朱仲钧。”顾瑾之答道，“娘，他就是当初在北直隶，救了我性命的人。他是个好人……”
她说起朱仲钧时，目光柔软。
“娘，您放心，我会处置妥帖的。”顾瑾之道。
宋盼儿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不知道该阻止还是支持顾瑾之。
“你爹爹不喜欢你。他不同意，咱们也没办法。”宋盼儿道。
顾瑾之沉吟片刻，又摇摇头：“我会劝说爹爹。他一向最宠爱我的，我说话总归比您管用。”
宋盼儿就笑了笑。
这件事，她就当没听到。
母女俩正在聊天，外院就有个小厮跑进来禀告，说顾瑾之的祖母派了人过来。
宋盼儿皱眉，对那小厮道：“你去告诉大奶奶，她身边的嬷嬷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夫人只差人来，并没有说让大奶奶去请安。你去回了。”
“夫人，您说的对。”小厮忙道。
顾瑾之也疑惑。
老夫人派人来，却不让顾瑾之去见，到底何意？
*****
下午，宋盼儿陪顾瑾之在房间里打络子玩，朱仲钧又来了。
他依旧穿得花枝招展，满头珠翠，像极了街上那些浪荡纨绔子弟，一股子俗气扑鼻而来。
他笑嘻嘻的，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瑾姐儿！”他一进来就嚷。
顾瑾之抬眸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又来了？”她淡淡道，“有事？”
朱仲钧坐到她的梳妆台旁。
梳妆台上，摆放着各式首饰、胭脂水粉、钗环耳坠、扇套衣裳，琳琅满目。
朱仲钧一眼扫过去。
他随即挑了一支玉镯子，塞到了顾瑾之手里：“我买给你的。我看你的首饰，都不够戴。你是我媳妇，我养活你是天经地义的。你要是嫌弃，那我只得换个媳妇。”
顾瑾之：“……”
宋盼儿已经站起身，怒视着朱仲钧。
“朱仲钧，这是我女儿。你休要胡言乱语。”宋盼儿喝斥。
朱仲钧不以为忤，嬉皮笑脸对着宋盼儿：“我知道呀。你女儿怎么啦？她又不是我亲闺女！我娶的妻子，我不管，我爹爹也管不着吧？
宋妈妈，这事您得帮着说句话，免得我将来没有媳妇，岂不是亏死？我这些年攒了钱，都孝敬您和顾叔，将来我的私产也留给您。您说是不是？”
宋盼儿冷冷看着他。
她知道朱仲钧油腔滑调。
可此人，素来不讲究规矩的。
这些年，宋盼儿一直拿捏着他，他却仍是我行我素。
这次，朱仲钧突然改变态度，宋盼儿觉得有点反常。
宋盼儿不明白其中内情，心里警惕。
她没理睬朱仲钧，对顾瑾之道：“娘先回避。你和朱公子说说话。娘怕你受了委屈。”
顾瑾之含泪点头，应允了。
宋盼儿就离开了。
朱仲钧凑近顾瑾之，道：“这镯子挺漂亮的。”
顾瑾之没搭理他。
朱仲钧摸了摸她的手腕。
他的指腹，细腻而温热。
他握住顾瑾之的手腕，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把玩，一双桃花眼带着暧昧。
顾瑾之甩开了他。
“我爹爹要把我许配给你哥哥做妾室，你不能娶我了。”顾瑾之平静对他说。
“不能？”朱仲钧惊讶，“这是谁跟你说的？我父王还想娶你做郡主，这事你不知道吧？你父母居然要卖女儿，实在太卑鄙！”
顾瑾之瞪了他一眼。
朱仲钧立马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很郑重道：“这种事千万不要信。你是顾阁老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嫁给我？我是不会同意的！你爹爹若是敢这么说，我就找皇伯伯评理，让皇伯伯砍断他的脑袋。”
“你别添乱。”顾瑾之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不要掺合，否则我和娘都不高兴。”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浓烈的悲伤。
“你要是不想嫁给我哥哥。我也不勉强你。”朱仲钧笑容敛去，很认真对顾瑾之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晓取舍，我不担心你。你放宽心，有事尽管跟我说。”
他说罢。起身欲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下。
他转过身看着顾瑾之，似乎有点难受道：“我不求什么，只希望你不要受伤害。我是真心的。”
顾瑾之眼角发酸。
朱仲钧这话，让顾瑾之觉得他是个好人。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好人。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坏人？
朱仲钧的确不是个好人。但是对待感情，他很认真。
顾瑾之心里微动。
她想起自己曾经和朱仲钧闹脾气时，说他欺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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