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就在院子里绿梅树下喝酒,阿念缓步过去,蓐收看了一眼阿念,没有理会她,继续喝酒。
阿念顺手拿起一瓶尚未拆封的酒,说道:“喝酒怎么不叫我?真不仗义!”
蓐收一把抢过阿念手里的酒瓶子,恼道:“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怀着孕怎么能喝酒?”
阿念微微一笑,说:“那我不喝了,看着你喝。”
蓐收收回了酒瓶,闷了一口酒,呛得咳了起来,阿念俯下身去给他拍后背,免得他咳的难受。
蓐收突然问:“你到底喜欢谁啊?从前是玱玹,后来是防风邶,现在怎么又来了个相柳?”
阿念一时噎住,温言软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蓐收捏着酒瓶子,看向阿念,等着她回答。
阿念来找蓐收,就是下定了决心把来龙去脉告诉他的,在这世上,她可以欺骗隐瞒任何人,却唯独不可以跟蓐收说谎。
阿念说:“我对玱玹早已无心,我对防风邶夫妻之情不曾作假,我和相柳确有其事。”
蓐收眼眶里泛出水光,咬了咬牙,问道:“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不论你选择谁都不会看我一眼吗?”
阿念心里一颤,没由来哑了声音,她说:“不是的,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我可以欺骗全天下人,唯独不可以欺骗你。”
蓐收怔住,喃喃问道:“那为什么你总是选择其他人?总是爱上其他人?”
是啊!为什么呢?
阿念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把蓐收当作爱人?
阿念想,大概是因为她自卑吧,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爱是什么样子的,她会爱一个人,真心实意,但是她永远会最爱自己,想要让她爱他人胜过自己,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阿念心里,蓐收是最好的人,蓐收应该得到的爱,是一份爱蓐收胜过爱那个人自己的爱,阿念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干脆地杜绝了爱蓐收这个可能。
阿念说:“我是不配的。蓐收。我很自卑的。我总觉得,我是配不上你的。”
关于阿念不爱他,蓐收想过很多原因,或许是他不如玱玹待她百依百顺,或许是不如防风邶风流洒脱,可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荒谬的原因,阿念觉得她配不上他,怎么可能?她为什么会这样想?明明从来都是他配不上阿念的,不是吗?
蓐收说:“我一直以为,我是配不上你的,所以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
阿念笑了笑,说道:“蓐收,你渴望琉璃无暇的爱,也只有你配得上琉璃无暇的爱,我的爱是有瑕疵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蓐收说:“阿念,我不是渴望琉璃无暇的爱,我是希望你心里有我,只要你有一丁点儿爱我,我会为这份爱飞蛾扑火!我从前逗你的那些话,从来都不肯说的心事,是因为你不爱我。”
阿念无言以对,唯有沉默着同他相望。
阿念一直以为蓐收那些故作不懂的行为是因为他心气儿高,不屑于一份不完美的爱,阿念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她果断截断自己,从来不肯对他生出情意。
蓐收以为阿念不爱他,从来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所以无论如何自持自戒,心里纵有千万般爱意,也不肯表达出来,其实只要阿念心里对他有一点点男女之情,他的心防都会被立刻冲破。
阿念和蓐收之间,是错位理解的心意,一个天上鸟,一个水中鱼,注定了没有相爱的机会,纵然阴差阳错明白彼此的心意,却也物是人非事事休。
君虽未有妇,妾自已有夫。
何以长太息?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