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迈上了台阶,带着几分危险地扫视了一圈宾客,见谢危依旧在为燕临加冠,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然后看向一旁的勇毅侯燕牧。
燕牧冷着脸道:“我勇毅侯府世代恪尽职守,忠君爱民,定国公方才所言是何意思?”
萧远冷笑一声道:“当然都是圣上的意思!一个时辰前,通州来讯,有人暗中挑唆,驻扎大营五万大军闹出哗变,声称要为你勇毅侯府讨个公道!燕牧啊燕牧,当年平南王一役你我两家也算是深受其害,却未料你竟敢暗中与乱党联系,圣上仁义有心饶你一家死罪,谁料尔等竟敢意图谋反!你们的死期可算是到了!”
说罢,也不等其余人反应,挥手道:“抓人!”
身后兵士迅速领命上前。
斜刺里突然传出张遮的声音:“大乾律例,圣旨传下当为接旨之人宣读圣旨,国公爷既携圣旨而来,怎不宣读圣旨便开始拿人呢?”
萧远皱眉看向张遮,问道:“你是何人?”
“下官刑部清吏司主事,张遮。”
张遮刚升了刑部清吏司主事。
萧远显然听过张遮的名声,知道此人难搞,心念几转,向他拱手称了句谢,然后开始宣读圣旨,大意与他方才所言并无差别。
一声钦此过后,萧远骤然合上了圣旨,阴沉沉道:“尔等现在可该相信了吧?便是给本公天大的胆子,又岂敢伪造圣旨?来人——”
张遮又开口道:“诚国公急什么?勇毅侯还没接旨呢!”
萧远脸色铁青,喝道:“勇毅侯上前接旨!”
燕牧接过圣旨,却见张遮向萧远走去,问道:“敢问国公爷,方才说通州大营军中哗变的消息一个时辰前传来,圣上才下了圣旨要抄侯府?”
萧远已经怒上心头,按住剑柄,冷凝道:“正是!”
张遮伸手:“可否一观?”
萧远气急败坏道:“位卑小官,班门弄斧,究竟意欲何为?”
燕牧霎时间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把圣旨递给了张遮。
张遮接过来,展开圣旨,说道:“国公爷息怒,抄家灭族乃是大罪,按律便是圣上的意思,各级政令也当由中书省核过盖印之后方能下达。下官昨日听闻中书省褚希夷大人抱病,通州哗变消息既是一个时辰前才传来,请褚大人入宫便要费些时候,传大人来此宣旨抄家又一番耽搁,一个时辰怕不够用。是以……”
圣旨的全套除了皇帝宝印,还要中书省之印。
中书省褚希夷抱病,哪里来的时间进宫加盖中书省印?
前生张遮偶然听闻此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中书省的大印果然未盖!
张遮将圣旨展开给萧远看:“国公爷这圣旨还做不得数吧?”
萧远此刻进退维谷,脸色已阴沉如墨。
张遮仿佛看不到一般开口道:“国公爷怒杀下官并无所谓,圣旨还是要送回宫中,请中书省加盖大印,方可下达的。”
姜雪蕙闭了闭眼睛,张遮!
圣旨已达,哪里有送回去的道理,就是加印也不行。
这简直就是把皇帝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张遮从前可谓简在帝心,今日一过,只怕难了!
若是沈琅心胸狭隘,张遮今日此举便会送了他的命去!
到时候,他的母亲,张夫人蒋氏该怎么办?
为了姜雪宁,他竟能如此毫无顾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