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何薄于他!
朝堂上他乾纲独断,后宫里亦是嫔妃和睦其乐融融。
可是为什么,他的太子,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明明已经长成了立住了,连牙都已经换过了,一场风寒,就轻易地夺去了他的性命?!
弘历在榻上坐着,垂首缄默。
冬日里一阵冷风从窗户缝隙里灌进来,蚀骨的冷。
弘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进忠连忙关紧了窗户。
弘历幽幽一声长叹,问道:“皇后怎么样了?”
他丧子痛彻心扉,琅嬅又何尝不是呢?
他已经沉浸在悲恸里许久,那琅嬅呢?
他为人夫君,怎么能对悲恸中的妻子置之不理?
进忠躬身回道:“回皇上的话,端慧太子薨逝,皇后娘娘便哭昏了过去,如今还下不了床呢!”
弘历闭了闭眼,说道:“去长春宫,朕去开解皇后。”
长春宫里,素练和云丹两个大宫女守在琅嬅榻前,皇后还在昏睡着。
她的脸上一丝脂粉也无,散着头发,着着素衣,完全不似从前端庄尊贵的模样。
从前,琅嬅每每接驾,都是端庄大气,一丝失礼之处也没有的。
而今她躺在榻上,容颜憔悴,于她而言,是何等失仪?
弘历心里一酸,也红了眼眶,低声吩咐素练、云丹道:“你们两个下去,朕在这儿守着皇后。”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琅嬅也睡得疲倦,缓缓睁开眼,见弘历在她榻前守着,慌忙请罪道:“臣妾失礼……”
说着,还要下榻行礼。
弘历止住她,将她揽进怀里,说道:“不必如此,你现下身子正虚,不必如此多礼。”
感受到弘历一样的伤心,丧子的痛楚有了倾泄口,刹那间便决堤。
琅嬅默默流着泪,忍了又忍,又痛哭出声,泣不成声道:“皇上……皇上……永琏……永琏……”
弘历抚着琅嬅的背给她顺气,安抚道:“永琏去了,朕也悲恸不已,只是琅嬅,逝者已矣,朕希望你能好起来,养起精神,永琏在天有灵,想来也不愿意见他的母亲为他伤怀至此。”
“朕……朕也不想你伤怀若此,伤怀易生病体,朕希望你康健无虞。”
琅嬅哭着应道:“臣妾明白……只是,永琏……叫臣妾好好为他哭一回吧!哭完这一回,臣妾再振作起来……”
弘历轻拍着她道:“好,朕陪着你。”
琅嬅放声大哭,弘历揽着她安抚,不知不觉,便已泪流满面。
等琅嬅情绪稳定下来,顾不得自己失礼,取了帕子给弘历拭去面上泪水。
弘历由着她动作,等她擦自己脸上泪水时,才吐露心声,“琅嬅,你或许不知道,朕这两天,也为永琏心伤不已。”
“在得知永琏薨逝的那一刻,进忠来报时,朕情愿自己听错了。”
“那时候,朕向上天许愿,去的千万不要是永琏,无论是永璜、永璋或者永珹,甚至便是他们三个全去了,只要不是永琏,朕都感激上苍……”
琅嬅不曾想弘历竟对永琏父子情深若此,失声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