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皇后有孕和晞月病重,今年弘历没有心思再去圆明园避暑,便在宫里,过完了整个夏天。
秋草衰黄,晞月的身体不可遏制地败坏下去,她怕过了病气给永琪,便求了琅嬅把永琪送到钟粹宫婉茵身边抚养。
弘历得知这个消息,也明白了晞月的心意,吩咐进忠道:“拟旨,婉贵人晋婉嫔,迁居景仁宫,景仁宫收拾出来之前,就暂且住在钟粹宫吧!”
弘历到底放心不下晞月,不顾太医阻拦,戴了面纱去翊坤宫探望她。
晞月已经廋得快只剩一把骨头了,颜色晦暗,陷在软枕里沉眠。
弘历又一次面临身边人病逝,心酸不已,蓦地竟红了眼眶。
晞月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来到此间,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相伴过这么多年,原以为他们会终老,却没想到天妒红颜,她这么快就要离他而去。
弘历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越发感伤。
晞月却缓缓睁开了眼,皇上好像在为她哭。
不,皇上怎么会来?
天子身份金贵,是不能过了病气的,更何况她一个将死之人,病气最为不祥,按照规矩,她该封宫不见人,直到病逝。
她没有封宫,已经是皇上宠爱的缘故了。
皇上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翊坤宫?
怕是她病糊涂了,晞月轻声呢喃道:“皇上?”
弘历回过神,应道:“嗯。你醒了?”
原来不是她幻想,是真的。
晞月看着弘历默默流泪,弘历取了帕子轻轻替她擦去眼泪。
晞月止哭泣,笑道:“皇上,臣妾还以为,走之前见不着您了呢!”
弘历不悦道:“别说这种傻话!怎么可能见不着朕呢?”
皇上在意她,她很高兴,晞月点点头,却还是继续这个话题道:“皇上,臣妾原本给您写了一封诀别信,想着等臣妾走了,叫星璇呈给您,现在好了,用不着了,臣妾亲自说给您听。”
弘历道:“晞月······”
晞月轻声道:“皇上,您别打断臣妾,叫臣妾亲自说给您好不好?”
弘历默然点头。
晞月脸上露出极真诚的欢欣,说道:“其实都是些身后事。”
她略停一停,脸上浮出病态的潮红,缓了口气,接着道:“最重要的是永琪,皇后娘娘忙,臣妾想叫婉茵养他,婉茵性子和善,是个顶顶温柔的人,永琪也喜欢她。”
弘历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
晞月笑了笑,又道:“除了永琪,还有一只侍奉臣妾的宫女、太监们,臣妾都给她们找好了差事,星璇是臣妾的陪嫁,又不肯出宫,臣妾想把她拨去给永琪,云芙跟着臣妾耽误了前程,您能不能叫她去御前侍奉,等到二十五岁出宫时,给她份恩典,指个婚?”
弘历又应道:“好!”
晞月眼里含着泪光,继续道:“双喜说他想去猫狗房里养养宠物······”
弘历也应道:“好!”
但凡是晞月今日所请,他没有不应的,她尽心侍奉他这么多年,他不能叫她临走也走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