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婉茵的劝导,玉妍精神头好了一些,至少开始吃药了。
婉茵也松了一口气,正预备着放松一些,嬿婉又有了身孕,她又得费心思看顾了。
物换星移,光阴逝水,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下去,婉茵迎来她在后宫中最为风光荣耀的独尊岁月。
这几年里,玉妍终究敌不过岁月病逝,嬿婉接连生育,意欢和沐萍帮着她养孩子,还有一些小嫔妃们,熬着资历晋位。
弘历带着她们北上木兰秋狝,南下江南游览。
当然,弘历做这些,都是带着政治意义的,比如或拉或打草原部落,平衡削弱他们的实力,清查江南盘根错节的官场势力,理顺江南税务。
只是,他一边在做这些,一边又感到厌烦痛苦,他隐隐察觉到了亡国的苗头,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弘历很清楚,这个以满人为尊建立的王朝的内在统治逻辑,削弱一切,愚弄一切,包括思想、经济、政治的所有,以此来保全王朝,还有植根在王朝深处的、根深蒂固的防备主体族群思想,只有一条绝路。
他太明白,所以痛苦。
这个王朝,没有欣欣向荣、蓬勃向上的力量甚至思想。
而周边,跨过茫茫大海遥远的西方,近在咫尺的、在北方虎视眈眈的露西亚,都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量再成长着。
尽管他们现在不如大清,但是早晚有一天,不,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他们会超越大清。
到那个时候,强大的国度,必然会选择入侵、征服,百姓浩劫,天朝上国的尊严,也将不复存在。
他应该打开国门,改革旧政……
永琪,这个他最看重的儿子,他的太子人选,又一次离开人世,弘历再一次体会到了深切的丧子之痛,婉茵也因为永琪的离世,心灰意冷,闭宫不出。
六宫事务,被交到了意欢和嬿婉手中。
弘历看着他现存的儿子,一个能用的都没有,只觉得心累。
作为皇帝,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是他的职责,选一个不合时宜的蠢货上去,只会于国于家无益。
最后,他选择了嬿婉的永琰,相对而言,永琰还是比较聪慧的,年纪也小,适合调教。
母以子贵,嬿婉成为了统领六宫的皇贵妃。
故步自封会延迟死亡,打开国门会加快死亡。
既然大清注定了要死,早死和晚死有什么区别呢?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弘历自认为是中——国之君,而非夷狄之君,他选择为中——国打算。
(此处中——国意为中原之国的君主,华夏之君。)
在意识到危险的岁月里,他只全心全意做了两件事,巩固已经得到的领土,引进洋人器械。
庭前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弘历已经很老了,他的嫔妃早一个个地离开人世,能跟他说些闲话的,只有他身边的两个老太监,进保和赵楼。
进忠看着身体挺不错的,没想到竟然是死得最早的。
孝仪皇后,就是嬿婉,病逝的第二年,这个老家伙身体也愈发差了起来,尽管弘历体谅他,让他歇着,叫太医给他看诊,用了最好的药,进忠还是死了。
在他预感大限将至的那一年,他去看了那些洋务机械,着重去看了蒸汽机。
他知道,大清很快就会亡了。
亡了就亡了吧,天下哪里有不亡之朝?
他听见远方传来的山呼海啸,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有“自由民主,科学法治”,还有……还有“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还有,还有,是什么?是“世界是……”
耳边尽是风声,他该前往下一个世界了,他听不真切了,但是他知道,那句话,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