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杜星辰宽敞明亮的家，一种混合着安心与微妙尴尬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可宝乖巧地回房间放书包，客厅里一时只剩下我和他。
杜星辰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动作熟练地打开冰箱。“你和可宝都没吃吧？我简单做点。”他一边拿出食材一边说，“莫北，我记得你爱吃菠萝咕噜肉。可宝呢？上次问她，她说最爱可乐鸡翅，我也准备了。”
他的细心和记得我的喜好，让我的心像是被温水泡了一下，暖暖的，却又因为这份好而更加忐忑。
“嗯，谢谢。”我走过去，帮忙洗菜，水流声哗哗作响，稍稍打破了有些过于安静的空气。我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那个盘旋在心头的话题，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对了，晚上你办公室那个女孩，挺漂亮的，也挺关心你。我看她……貌似对你有那么点意思哦？你怎么看？”
我低着头，专注地搓着青椒，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八卦。
杜星辰正在给鸡翅划刀，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带着点自嘲的笑。“她？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孩儿，精力旺盛，对上司有点崇拜心理很正常。”他语气轻松，像是在开玩笑，“我比她大五岁呢，代沟都有了。我可不喜欢‘老牛吃嫩草’这一套。”
他的话听起来无懈可击，甚至带着点幽默，轻易地把我试探的触角挡了回来。
但我没有停下。或许是因为内心的那点不安，或许是真的很想确认他的想法，好让自己“识趣”地规划以后的路。我继续洗着菜，声音尽量平稳自然：“星辰，说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事业有成，人也这么好，是该正儿八经找个好姑娘成家了。如果……如果遇到真正合适的、喜欢的人，你一定得告诉我。”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铺垫已久的话，“我好提前找房子搬出去，不能总这么麻烦你，也……不能耽误你。”
最后几个字，我说得很轻，却像石头一样砸在地板上。
厨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只听得见油锅滋滋的预热声。
杜星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过身，面对着我。他脸上惯常的温和与随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眼神深邃，直直地看着我，仿佛要看到我心里去。
“莫北，”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没有了刚才的玩笑意味，“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这六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又凝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我怎么会不明白？他一次次恰到好处的雪中送炭，他看我可宝时温柔的目光，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他此刻眼中毫不掩饰的认真……我不是木头，我感受得到那份超越投资人与CEO、甚至超越普通朋友的情谊。
可是……我已经这样了。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女人，人生履历上写满了失败的痕迹。而他，杜星辰，英俊、成功、前途无量，他值得更好、更完整的幸福，而不是被我这样的人和一团乱麻的生活所拖累。
自卑、感激、还有一丝不敢深究的慌乱，瞬间攫住了我。
恰在这时，油锅里的鸡翅因为温度过高，边缘猛地窜起一小簇火苗，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哎呀！鸡翅快糊了！”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转过身，手忙脚乱地去关火，拿起锅铲慌乱地翻炒，语气夸张地试图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快快快，星辰，盘子！可惜了这上好鸡翅……”
我故意用忙碌和打哈哈来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将那个他几乎挑明、而我无法回应的问题，生生地按了下去，仿佛刚才那段危险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杜星辰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沉默了几秒。最终，他还是默默递过了盘子，没有再追问。
但那句“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和那双严肃的眼睛，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那个弥漫着淡淡焦糊味的厨房夜晚，也留在了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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