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抉择

私立学校的铁艺大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可宝背着新书包站在校门口，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她仰起头，眼睛里盛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懂事："妈妈，周末你会准时来接我吗？"

我蹲下来整理她的衣领，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莓洗发水香气："当然，妈妈给你设了特别提醒。"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生活老师走进校园，我站在梧桐树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公司，财务总监正等着向我汇报年度数据。投影仪上的曲线一路飘红，线上夜校平台注册用户突破百万，孵化的网红学校带动了整个知识付费领域的风潮。会议室里股东们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灿烂，只有杜星辰坐在角落，指尖转着一支没打开的矿泉水。

"莫总，现在跟风做线上教育的平台已经有十七家了。"市场部经理滑动着竞品分析PPT，"他们用低价策略抢走了我们三成的基础用户。"

我摩挲着钢笔上可宝贴的卡通贴纸："那就做他们做不到的——把AI一对一辅导系统提前上线，给老用户免费升级。"玻璃幕墙外陆家嘴的霓虹开始闪烁，我忽然想起今天本该去给可宝送换季衣服。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我的台灯还亮着。杜星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两盒还冒着热气的鲜虾云吞。"校门口那家。"他把其中一盒推到我面前，塑料盒盖上凝结的水珠在桌面洇出一个小圆圈。

我们隔着办公桌安静地吃夜宵，他忽然说："今天我去看过可宝了。"我咬到一半的云吞停在筷尖，"她让我别告诉你，说怕你担心她适应不了寄宿生活。"

酸涩感突然涌上鼻腔。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杜星辰的金丝眼镜上，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见他说："其实你不必把自己逼这么紧。"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来电显示"母亲"两个字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格外刺眼。他走到走廊接电话，但玻璃门挡不住中年妇女急切的嗓音："你周阿姨介绍的姑娘明天就到上海，这次你再敢找借口......"

第二天清晨，我在茶水间撞见杜星辰在煮咖啡。他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系得一丝不苟。"要见重要客户？"我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问。他苦笑一下，喉结滚动："是见重要的人。"

咖啡机发出尖锐的蒸汽声，掩盖了我瞬间紊乱的呼吸。当我端着茶杯回到工位时，发现桌上多了张便签纸：【可宝的家长会改到周四下午，我会去。星辰】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像声未尽的叹息。

中午路过会议室，透过百叶窗我看见杜星辰对面坐着个穿杏色套装的姑娘。她笑起来时睫毛像振翅的蝶，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斑。我抱着文件快步走过，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市场部的同事追上来："莫总，AI系统测试出问题了！"我这才发现自己把文件拿倒了。窗外忽然下起太阳雨，雨滴斜打在玻璃上，模糊了会议室里相对而坐的两个身影。

深夜加班时，手机弹出可宝班主任的消息：【今天杜先生来参加家长会，孩子很高兴】。后面附了张照片，可宝穿着校服站在杜星辰旁边，两人举着"数学小能手"的奖状。照片角落有个穿杏色裙子的模糊侧影。

我摩挲着屏幕上可宝的笑脸，忽然收到杜星辰的微信：【明天有空吗？想和你聊聊】。光标在对话框里闪烁了很久，最终我只回了个【好】字。

窗外，黄浦江的游轮拉响汽笛，霓虹灯在雨后的雾气中晕染开来。我望着电脑屏保上可宝幼儿园的毕业照，突然意识到，有些选择就像编程时的if函数——无论给出什么条件，最终都要返回一个确定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