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可宝，我轻轻带上了儿童房的门。客厅里，杜星辰正将杜爸爸杜妈妈的行李箱推到玄关处，方便他们明天一早出发。杜妈妈则在厨房收拾着最后一点水果，见我出来，连忙招手。
“莫北，快来，阿姨切了你爱吃的芒果。”她将果盘推到我面前，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今天累坏了吧？陪我们两个老家伙逛了一天。”
“一点都不累，阿姨。”我接过她递来的水果叉，心里暖融融的，“今天我很开心。”
这是真心话。这一天的家庭出游，驱散了之前所有的忐忑和不确定，那种被接纳、被珍视的感觉，像温泉水一样包裹着我。
杜爸爸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查看明天的航班信息，闻言抬起头，笑呵呵地说：“我们更开心。看到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正在关窗的杜星辰。
杜星辰动作顿了顿，耳根在灯光下似乎有些微微发红。他转过身，语气尽量自然：“爸，妈，明天早上我送你们去机场。”
“不用不用，”杜妈妈连忙摆手，“司机小张已经联系好了，你们明天都还要上班，多睡会儿。”她说着，走到我身边，亲昵地拉住我的手，声音压低了些，却足以让客厅里的每个人都听见，“莫北啊，星辰这孩子，有时候轴得很，心思重，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以后……你多担待点，也多敲打敲打他。”
这话里的意味太明显，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杜星辰。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但微微扬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情。
“阿姨……”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杜妈妈拍拍我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不早，二老明天还要赶飞机，便先回客房休息了。客厅里忽然只剩下我和杜星辰，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而安静。阳台的窗户开着，晚风送来楼下花园里夜来香的馥郁气息。
“今天……谢谢你。”杜星辰率先打破沉默，他走到沙发边，却没有坐下，只是倚在扶手上看着我。暖黄的落地灯在他身侧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他平日里的锐气柔和了不少。
“怎么又谢我？”我低头用叉子拨弄着果盘里所剩无几的芒果块，“是我该谢谢叔叔阿姨，还有你。”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谢我什么？”
“谢谢你……”我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灯光，也映着我的影子，“谢谢你今天都在。”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父母的认可，谢谢你让我和可宝感受到久违的、完整的家庭温暖。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但他似乎听懂了。
他朝我走近了两步，我们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和我同款的洗衣液的清香，混合着他本身清冽的气息。
“莫北，”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郑重，“其实昨天在楼下，我没说完的话是……”
我的心跳骤然失序，握着水果叉的指尖微微收紧，期待和紧张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工作群的消息预览，某个项目的紧急进度汇报跳了出来。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他蹙了下眉，显然也有些懊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又立刻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歉意和询问。
我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我笑了笑，主动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好让呼吸更顺畅些：“你先处理工作吧，没关系。”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但手机又持续振动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无奈地拿起手机，快速扫了一眼：“是海外项目组的事，可能需要几分钟。”
“嗯，你去忙。”我点点头，端起果盘走向厨房，“我收拾一下。”
在厨房水槽前，我听着他在客厅里压低声音讲电话，术语和数据流利地从他口中吐出，又恢复了那个冷静高效的杜总模样。方才那一刻的温柔和险些脱口而出的告白，像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
但我知道，那不是梦。
水流哗哗，我仔细清洗着果盘，嘴角却忍不住一点点扬起。有些话，今晚没说出口，但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能感觉到，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已经在今天家庭的温情和此刻默契的沉默中，被戳开了一个小小的、透光的洞。
他很快结束了通话，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我。
“处理好了？”我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着手，转过身。
“嗯。”他点点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未散的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的温柔，“看来今晚不是个好时机。”
我看着他，心跳依然很快，却不再是因为紧张。我弯起眼睛：“没关系，来日方长。”
这四个字似乎取悦了他，他眼底最后一点阴霾散去，漾开清晰的笑意：“对，来日方长。”
“很晚了，早点休息。”我擦过他身边，走向自己的卧室。
“晚安，莫北。”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清晰。
“晚安，杜星辰。”
我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听着客厅的灯被熄灭，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走向客房走廊。
窗外月色正好，银辉洒满窗台。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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