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天曜回头，望了眼在永州城镇守的广寒门弟子以及死伤的龙谷小妖，眼里的恨意滋生。

　　他将身受重伤的小妖以及雁回都带回了龙谷，让他们静心疗伤，自己则闭门在寝殿内，为自己疗伤的同时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寻素影报仇血恨。

　　如今他与素影功法不相上下，若想赢过素影，唯有拿回护心麟。

　　护心麟……看来得与雁回商讨一番，不知如今雁回可还需要护心麟。

　　晚上，吃过晚饭，雁回喊上天曜，在凉亭出交回了护心麟，“我本天生心脏缺失，当年差点命悬一线，多亏这掉落的护心麟救了我一命，这些年也带在身上滋养着我的身体，这二十年来我的身体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你如今，没了护心麟当真可以？若是你身体难以支撑，护心麟暂且放你那吧，大不了我与素影血斗一场。”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了！我现在身体好着呢！再说，这分明就是你的东西，我已经独占了二十年了，岂有你需要还继续占着的道理，拿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雁回拍拍他的肩膀，将护心麟递了过去。

　　天曜看了她一眼，接过了护心麟，将它运回体内，天曜感觉身体一下通透了许多，今日受伤的痛楚感也消失殆尽，浑身的气力运气来都更加游刃有余。

　　“好！定不负众望！”

　　素影在广寒门闭门不见人数日，身子已经好转，但终究失去了九成功力，即便素影还是如往常般早起练功，那感觉也大不如前了。

　　今日的素影不再将自己闭在寝宫内，她还是来到广寒门的主殿，查看弟子们练功的情况，以及听闻如今永州城的近况。

　　“门主，妖龙过来了。”

　　素影闻言抬首，淡淡地向门外瞥了眼，笑了笑，“果然来了。”

　　素影缓步走出殿外，掐决变幻着手势，一个漂亮地旋身插剑，广寒门立刻布下天罗地网般的阵法，将广寒门护在里面。

　　“千丝缚妖阵？！何方妖怪竟让门主动用如此大阵！”

　　“那是！千年灵龙？”

　　“来了。”素影就这样立在雪地之上，站在众弟子身前，淡淡地望着在天上盘旋的巨龙，神态自若。

　　天上的妖龙在广寒门的山巅之上咆哮着，巨大的龙鸣响彻山间，气势如虹。忽地他盘旋至素影的阵法上方，吐出业火朝素影的千丝缚妖阵攻去，千丝缚妖阵也不断地朝天曜发起进攻，天曜摆动龙身躲闪，一边奋力攻击阵法，那阵法不过坚持了半刻，便被击地粉碎，瞬间崩裂。

　　素影迅速双手凝法重新布阵，暂时抵挡住天曜的攻击。

　　“这妖龙怎变得如此厉害了？分明上次在永州城还……”

　　“他拿回了护心麟。”素影解释完，即刻下令，“低星阶弟子速速离开广寒门，高阶弟子随我暂且加固阵法。”

　　“门主……”

　　“少废话！快走！否则你们会被妖龙所伤！”

　　高阶弟子不敢松懈，迅速与素影一同做法，抵挡妖龙的攻击，低阶弟子也迅速下山去。

　　天曜的攻击接连不断，素影明显感受到阵法的松动，若是再强加对峙，只怕广寒门弟子都要遭受无妄之灾。素影收手，重新运功将阵法的力量尽量凝在自己的功力上，一个人来防御，然后迅速下令，“你们也即刻下山去，这里就交由我一个人来处理。”

　　“不行！门主！我们要并肩作战！”

　　“绝不丢下门主！”

　　“我们不可能让门主一人孤军奋战！”

　　“听令！若有不从者，即刻逐出广寒门！”素影依然与天曜较量着，冷冷地下达命令，不容置喙。

　　“可……”

　　“别可是了！门主让我们走就快走！怎么？你们还想违命不成！”云梦站出来厉声斥责道，迅速开始组织大家下山，很多高阶弟子不愿离开，但又不得不遵从素影的命令，只好下山去。

　　见弟子门都撤离，素影也终于支撑不住，被天曜彻底打破结界，巨大的龙身幻化成人形，天曜随着一团火焰纵身跃下，素影双手画圈，凝起法力和冰锥，朝天曜攻去，天曜用剑撑起自己，缓缓起身复杂又怨恨地看着素影，冰气袭来，天曜抬剑抵挡，在这广寒门的打斗让他不禁想起，曾经也是在这广寒门，她素影将他肢解于大江南北！

　　素影抬手，冰剑落入她的手中，她奋力朝天曜左右挥舞，巨大的剑气朝着天曜攻去，天曜跃身单手奋力挥剑，冰火剑气相持不下，最终被火攻破袭来，素影双手抬剑只好由进攻变为防守，天曜的剑脆生生地砍在素影的冰剑上，冰火两重天的较量，还有素影的淡漠与天曜浓烈情绪交杂的对峙。

　　业火与素影冰冷的剑气相互对抗，天曜抬起左手在心前，凝起护心麟之力朝素影攻去，素影不敌，抬手施法欲挡，被天曜乘胜追击，巨大的业火将素影攻退至广寒门主座之前，素影踉跄了几步，甩手才堪堪站稳身形，抬眼看着缓步走来的天曜。

　　天曜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素影，一步一步地迈入殿内，向素影走去。

　　素影抬手运功，抬手奋力向前，将冰剑奋力一击，那冰剑却定定地被挡在在了天曜的眼前，一动不动了。

　　素影抬眼微怔，护心麟之力，竟如此强大？

　　“这一剑，为龙谷枉死的冤魂！”天曜身子用力向前，那冰剑便反刺回去，直直地刺进了素影的心口，鲜血滴在了座椅之上，那把刺穿天曜的剑，时隔二十年，终究是刺回了如今的素影，因果轮回。

　　素影愣了愣，顺势坐在了主座之上，她平静地望了天曜一眼，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平静地仿若只是坐在那修炼，冰顺着剑向四周凝结，很快连滴落的血都凝成血红的冰柱，素影就这样被冰封在主座之上，成了一座冰雕。

　　天曜望着凝结成冰的素影，他缓步走向主座，眼神复杂深沉，每一步走格外沉重，重到他胸闷气短，恍如隔世。

　　自从二十年前被素影背叛肢解，玩弄于鼓掌之间，都让他每日都幻想着杀了素影报仇雪恨的一天，他一直以为这一天一定是他二十年来最痛快，最畅意的日子，他以为杀了素影，他就能得到报仇雪恨的快意，可为什么，素影的一颦一笑就这样在他脑海浮现，为什么明明她背叛了他，他脑海中全都是她的甜言蜜语，她的温柔，她的倩影，他怎么就记不起一点她的不好？

　　天曜走到素影跟前，抬手抚了抚她早已结成冰雕的脸，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天曜竟觉得凉的刺骨，如同刀割般的疼。忽地天曜捂住心口，剧烈的痛感传来，他像溺水的人不断下沉，寻不到呼气的空气，闷的发慌。

　　为什么？他不应该高兴吗？不应该畅快吗？不应该释然吗？为什么心会如此的痛呢？为什么会这么的难过？就好像他失去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让他魂牵梦绕，痛苦不堪，仿佛抽去了魂魄。

　　泪水竟不知何时夺眶而出，划过脸颊，天曜抬手擦了擦眼泪，看着手背上还温热的泪水，怔怔出神。

　　看来……比起爱，他的恨真真是微不足道。

　　素影只教过他如何爱人，他似乎并未学会如何恨人，滔天的恨意原来在难掩的爱意面前如此不值一提。

　　他以为他恨毒了素影，恨得一点都不剩，恨得想把她粉身碎骨，拙骨扬灰，可每一次交手，他又不曾主动攻击，每一次缠斗，都不忍多伤她一分，若不是……若不是她那日重伤了龙谷小妖，他或许都不会如此大怒。

　　原来，亲手杀了挚爱之人，除了痛苦悲切，竟没有一丝的开心，哪怕曾经恨得那么真切。

　　呵，素影，多可笑啊！我竟如此放不下你，我竟为你卑贱至此，我竟这般……舍不得你。

　　天曜甩袖，绷着脸快步离开了广寒门，不敢再回头多看素影一眼。

　　他不敢多留，他怕他多待一秒，都会忍不住去救回素影，他不想这样，也不能这样！

　　他该恨她！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