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个被亚莉西雅随手一指洞穿的重型稻草人，还在无声地冒着白烟，像是在控诉刚才遭受的“非人”待遇。
尤蜜拉·多克尼斯，这位未来的暗黑系大佬，此刻正用一种极其复杂、混杂着震惊、困惑、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笑得一脸无害的粉发少女。
她的大脑还在处理刚才接收到的信息：组队邀请、刷怪、效率、五五分成、以及那威力堪比攻城武器的……“基础输出”？
这个亚莉西雅·恩莱特，绝对有问题！
她和自己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只知道哭和依赖别人的“女主角”形象，完全对不上号！
难道……她也是某种伪装？或者，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尤蜜拉小姐，你真相了，虽然方向有点歪。）
而另一边，艾德温、威廉、奥斯华三人，也还僵在原地，没从刚才那道“圣光穿甲弹”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那…那真的是光魔法？”威廉揉了揉眼睛，声音都有点发干，“我感觉我的斯特罗德大剑都扛不住那一下……”
奥斯华扶着差点滑掉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狂热又费解：“能量压缩到极致，瞬间释放形成贯穿效果……理论上可行，但对魔力控制的要求高到变态！而且，光元素的性质偏向扩散和治愈，要把它凝聚成如此具有破坏力的形态……这简直是……”
“……简直是神迹。”艾德温王子深吸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了，“只有心怀无上光明和坚定信念的人，才能将光的力量运用到如此地步！亚莉西雅同学，她果然不是凡人！她接近尤蜜拉，一定是察觉到了潜藏的威胁，想要提前……不，她一定是有更伟大的目标！”
王子殿下，你的脑补能力可能比在场任何人的魔法天赋都高。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和各自的思维风暴中，亚莉西雅终于有点不耐烦了。
【喂喂，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啊？我时间很宝贵的，还得回去优化‘圣光爆破’的范围和冷却时间呢！】
她往前凑近了一步，试图用更具“说服力”的方式进行最后的劝诱：“怎么样？尤蜜拉同学？考虑一下嘛！真的很划算的！打到的材料我们可以拿去换钱，我七你三……不不，还是五五分！经验值平分！多劳多得！”
她这副斤斤计较、活像个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的小贩模样，再次刷新了尤蜜拉对“光之圣女”这个词的认知下限。
“我们……”尤蜜拉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警惕，“为什么要组队？” 她想搞清楚，这个奇怪的亚莉西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哈？”亚莉西雅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用一种“这还用问吗”的语气，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为了提高效率啊！一个人打怪多慢，还危险！两个人组队，一个输出一个辅助（虽然我的辅助比较暴力），或者两个都输出，清怪速度至少翻倍！资源利用最大化，风险最小化，这不是很明显吗？”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看你好像总是一个人，不觉得闷吗？一起刷刷怪，还能聊聊天，交流一下战斗心得什么的……”
【虽然你看起来也不像会聊天的样子，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单方面跟你分享我的练级心得和技能树规划。】亚莉西雅在心里默默补充。
尤蜜拉：“……”
效率？资源利用？风险最小化？
这些词汇从一个“圣女”嘴里说出来，违和感简直突破天际。
她看着亚莉西雅那双清澈的、闪烁着“效率”和“收益”光芒的翠绿色眼睛，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对于“光魔法使用者”的固有印象，是不是……错得离谱？
就在这时，艾德温王子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快步走了过来。
“亚莉西雅同学！”艾德温抢先一步，挡在了亚莉西雅和尤蜜拉之间，脸上带着关切和不赞同，“你这是在做什么？多克尼斯同学她……她的力量很危险，你不应该……”
“嗯？”亚莉西雅被打断了“招募”，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看向突然插进来的三人组。
【啧，又是这几个碍事的剧情NPC！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快要搞定这个稀有队友的时候冒出来！】
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艾德温的话：“王子殿下，请不要打扰我们。我和尤蜜拉同学正在讨论一些……嗯……关于高级魔法理论和能量应用方面的问题，涉及到一些机密，不方便外传。”
高级魔法理论？能量应用？机密？
艾德温、威廉、奥斯华再次愣住。
这个理由…听起来好有道理，让他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难道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真的是某种她们正在研究的“高级魔法理论”的实践？
亚莉西雅趁着他们发愣的空档，再次转向尤蜜拉，眼神带着点催促：“所以，尤蜜拉同学，你的决定呢？就今天晚上，哭泣山谷深处，暗影豹。去不去？给个准话。”
尤蜜拉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得像头牛（或者说，像个盯准了BOSS准备开荒的玩家）的亚莉西雅，又看了看旁边那三个一脸懵逼加担忧的攻略对象，内心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
拒绝？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而且，拒绝了这个奇怪的家伙，她会不会用更奇怪的方式缠上来？刚才那一发“圣光穿甲弹”的威力还历历在目……
答应？跟一个身份不明、目的可疑、实力诡异的光魔法使一起去危险的山谷刷怪？听起来就像是自投罗网。
但是……
尤蜜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亚莉西雅摊开的那张简陋地图上，那个被圈出来的“哭泣山谷深处”。
暗影豹……她听说过，速度极快，擅长偷袭，对于低等级的冒险者来说确实是不小的威胁。但正如亚莉西雅所说，它们的物理防御较高，可对能量攻击，尤其是暗能量，抗性并不强。
而且，那里人迹罕至，夜晚更是危险，确实是个……嗯……测试自己实力和新魔法的好地方。
最重要的是，和这个人一起去……或许，能更近距离地观察她，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经过一番复杂的心理活动（主要是对亚莉西雅的警惕和对自身实力的一点自信，以及那么一丁点被勾起的好奇心），尤蜜拉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明确说“好”或者“不去”，只是用她那惯有的、冷淡而简洁的语气，轻轻吐出两个字：
“……何时？”
亚莉西雅眼睛一亮！
【成了！我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高效刷怪和经验值的诱惑！】
她立刻收起地图，语速飞快地敲定细节，完全没给尤蜜拉反悔的机会：“很好！那就今天晚上，日落后两小时，在学院西门外的小树林碰头。记得带上恢复药剂和必要的装备，虽然我会治疗，但有备无患嘛！哦对了，战利品按市场价折算后平分，稀有材料优先需求者获取，或者roll点决定，没问题吧？”
尤蜜拉：“……” roll点是什么东西？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在想：恢复药剂？装备？这个亚莉西雅，果然是把这当成冒险者任务了吗？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晚上见！”亚莉西雅目的达成，心情愉快地对尤蜜拉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尤蜜拉一个人在原地，以及旁边三个石化状态还没完全解除的攻略对象。
艾德温看着亚莉西雅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尤蜜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中的担忧更甚：“多克尼斯同学，亚莉西雅她……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放心，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或者她强迫你……”
尤蜜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转身离开了。她现在需要回去准备一下，应付晚上那场莫名其妙的“组队刷怪”。
只留下艾德温、威廉、奥斯华三人在风中凌乱。
“她们……她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威廉一头雾水。
“听起来像是约好了晚上要去什么地方？”奥斯华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哭泣山谷？那里晚上可不太平……”
艾德温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不行！我们不能让亚莉西雅一个人和多克尼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谁知道多克尼斯安的什么心！我们必须跟上去！暗中保护亚莉西雅同学！”
“没错！”威廉立刻响应，“要是那个尤蜜拉敢对亚莉西雅不利，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奥斯华也点了点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于是，这三位自我感觉良好的“护花使者”，也开始了自己的秘密计划。
夜幕降临，月上中天。
学院西门外的小树林，只有稀疏的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亚莉西雅准时到达了约定地点。她换下了一身学院制服，穿上了一套看起来就很实用的、便于活动的皮甲和短裤，脚蹬短靴，背后背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冒险者背包。和白天那个清纯圣女的形象判若两人，倒像是个经验丰富的游侠。
【嗯，时间刚刚好。希望那个尤蜜拉别迟到，守时也是效率的一部分。】
她一边想着，一边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喝了口水，顺便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治疗药水（低中高三种规格齐全）、魔力恢复药剂、解毒剂、磨刀石（虽然她不用刀，但万一呢）、绳索、火把（虽然她能用光魔法照明，但多个备用方案总没错）、以及一小袋亮晶晶的金币（用于记录战利品价值）。
简直是专业冒险者的配置。
没过多久，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树林的阴影中。
尤蜜拉也换下了繁复的贵族长裙，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带有兜帽的黑色斗篷，将她大半张脸都隐藏在了阴影里。她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腰间挂着一个看起来很古朴的小袋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你来了。”亚莉西雅看到她，立刻来了精神，“准备好了吗？我们出发吧，争取在午夜前刷完第一波，看看掉率怎么样。”
尤蜜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跟在亚莉西雅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离开了学院范围，向着西边的哭泣山谷走去。
一路上，气氛有些尴尬。
主要是尤蜜拉全程保持沉默，而亚莉西雅虽然想“交流战斗心得”，但对着一个沉默寡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黑长直美女，她也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于是，她只能开启单方面的“战术简报”模式：
“根据资料，哭泣山谷深处地形复杂，多岩石和灌木，视野不开阔，很适合暗影豹这种敏捷型魔物偷袭。所以我们要保持警惕，我会用‘光之眼’（低配版侦察技能）探路。”
“暗影豹的爪子带有微弱的暗影腐蚀效果，被抓伤了要立刻处理，不然会持续掉血…哦不，是持续受到伤害。我的‘净化之光’应该能解除这种效果。”
“它们的弱点可能是眼睛或者腹部？不过资料没细说。到时候我们试试。你负责主攻，我尽量把它们控制住，或者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记住，安全第一，效率第二！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不，是留着等级在，不怕没怪刷！”
尤蜜拉默默地听着，偶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嗯”，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心里却对亚莉西雅这种自来熟且异常熟练的“冒险者口吻”感到更加困惑和警惕。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刚从乡下来的、才入学没多久的少女吗？
很快，她们就进入了哭泣山谷的范围。
山谷里光线昏暗，怪石嶙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偶尔还能听到风吹过岩石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确实配得上“哭泣”之名。
“注意，有动静！”亚莉西雅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道，同时抬手释放了一个微弱但持续发光的小光球，悬浮在两人头顶，勉强照亮了周围几米的范围。
几乎就在同时，黑暗中亮起了数对幽绿色的眼睛！
“嗷呜！”
伴随着低沉的咆哮，三只体型矫健、通体漆黑、仿佛由影子构成的豹型魔物，从岩石后面猛地扑了出来！速度快如闪电，直奔两人而来！
暗影豹！
尤蜜拉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就要抬手释放暗魔法。
“别动！我先拉仇恨！”亚莉西雅却比她更快一步，大喝一声，不退反进，迎着最前面那只暗影豹就冲了上去！
同时，她双手快速结印（其实只是个习惯性动作，她现在瞬发低级魔法毫无压力），口中低喝：“光之束缚！”
数道柔韧的光索凭空出现，如同灵活的触手，瞬间缠向了三只暗影豹！
暗影豹显然对光能量非常厌恶，被光索缠住的瞬间发出了愤怒的嘶吼，挣扎着试图摆脱。虽然光索的束缚力对它们来说不算太强，但也成功地迟滞了它们的动作，并将它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亚莉西雅身上。
“就是现在！尤蜜拉！用你最强的单体攻击！优先打左边那只！它的皮毛光泽最好，可能是精英怪！”亚莉西雅一边灵活地闪避着另外两只暗影豹的扑击，一边头也不回地指挥道，语气像个经验丰富的团队指挥官。
尤蜜拉：“……” 精英怪？
虽然对亚莉西雅的指挥方式感到极其别扭，但战机稍纵即逝。她不再犹豫，抬起右手，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简洁而诡异的轨迹，口中低声吟唱出干涩的音节。
“暗影之矛！”
一根由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黑暗能量构成的漆黑长矛，瞬间在她掌心凝聚成型！没有丝毫光泽，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去！”
随着她一声低喝，暗影之矛化作一道无声的黑色闪电，精准地射向了被亚莉西雅标记为“精英怪”的那只暗影豹！
“噗嗤！”
一声闷响！
那只暗影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被暗影之矛瞬间洞穿了身体！伤口处没有流出鲜血，只有黑色的暗影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般迅速蔓延，将它的整个身体都化作了飞散的黑烟，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枚闪烁着微弱乌光的黑色爪子。
秒杀！
亚莉西雅看得眼睛发亮：“漂亮！威力不错嘛！比我的‘圣光穿甲弹’视觉效果低调，但杀伤力不俗！继续！剩下两只交给我！”
她话音未落，双手光芒大放！
“光辉之雨·改——散射模式！”
不再是观赏用的柔和光点，而是无数道如同子弹般密集、灼热的光粒子，以她为中心呈扇形爆发开来！瞬间覆盖了另外两只暗影豹所在的区域！
“嗷嗷！”
那两只暗影豹被突如其来的高密度光粒子流糊了一脸，发出痛苦的惨叫，动作瞬间变得迟缓，身上嗤嗤地冒着黑烟，显然受到了不轻的伤害，而且仇恨再次被亚莉西雅牢牢吸住。
“尤蜜拉！补刀！”亚莉西雅再次下令。
尤蜜拉没有迟疑，双手快速动作，又是两发精准的“暗影之矛”，干脆利落地结果了剩下两只还在光雨中挣扎的暗影豹。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几秒。
快得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亚莉西雅满意地点点头，走上前去，动作麻利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三枚“暗影爪”。
“嗯，不错不错，开门红！第一波就掉了三枚爪子，其中一枚光泽度明显更好，应该是精英怪掉的，品质上乘，能卖个好价钱！”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小本本开始记录，“按照约定，这枚精英爪子算1.5份，普通爪子算1份，总共3.5份。你输出了主力，算你2份，我1.5份，没问题吧？”
尤蜜拉看着亚莉西雅那副熟练地评估战利品、分配收益的样子，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个人……真的……只是个圣女吗？
而她刚才那招“光辉之雨·改”……那真的是光魔法？确定不是某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简化版？
还有，她为什么能那么自然地指挥自己？而且，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就听从了她的指挥？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又奇特的体验，在尤蜜拉心中悄然滋生。
她看着眼前这个正兴致勃勃地将暗影爪收进袋子、嘴里还念叨着“争取今晚刷够十组材料”的粉发少女，第一次觉得，这个本应是自己“宿敌”的光之圣女，好像……也并不完全是那么讨厌？
至少，和她一起“刷怪”，效率确实很高。
而且，她身上的光芒虽然有点刺眼，但……好像并没有传说中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而在距离她们战斗地点不远处的岩石后面，三个身影正瑟瑟发抖。
“刚…刚才那是什么？”威廉声音颤抖地问。
“不知道……但我感觉…如果我们刚才冲出去，现在可能已经变成灰了……”奥斯华脸色苍白。
艾德温王子咽了口唾沫，看着亚莉西雅和尤蜜拉配合默契（？）地清理战场的背影，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更加离谱的脑补：
【难道……亚莉西雅她不是在感化尤蜜拉……而是在……训练她？！用光明的力量引导她走向正途，将她那危险的暗魔法用于对抗更深沉的黑暗？！天哪！亚莉西雅同学，你的用心良苦，我终于明白了！】
王子殿下，您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一场充满了误解的“组队刷怪”之旅，就这样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轨道上，正式开始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