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雷狮下意识地抚摸自己胸腔上的柔软布料,毫发无损。
甚至能清楚感受到布料之下悸动的心脏。
“布那么大一盘棋,可真是难为你了。”
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心疼,雷狮眉眼压低,狭促的笑漾在嘴角,一道天雷猝不及防地落满整个大厅,犹如雨滴,又好似烟花。
“你知道吗桃麦,王,不是那么好当的。”
雷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高台上的王座,它依旧被光普照,在昏黄但刺眼的光亮下。
而其他的全部皆伫立于黑暗深处,模糊不清。
蒙上一层低暗阴沉的色彩。
“特别是……”
雷狮没有再往下说,而一直在黑暗中凝视雷狮未曾谋面的桃麦于光亮下现身。
“你迫切想要逃离的东西,我却义无反顾地接受,甚至是甘之若饴。”
桃麦语气淡漠,静若止水的模样令雷狮作呕。
违背与顺从,桃麦选择了共存。
“成王代表主动铐上枷锁,况且反抗神使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幼时那把名为不太能听得懂忠告的箭,在此刻正中雷狮的眉心。
他不自觉中就学着幼时父亲他们的语气来提醒面前这个:和他同样背负着连眷族都无法打破的命运的同类。
随波逐流的懦弱也好,挣扎过后的无可奈何也罢。
况且,雷狮清楚自己在说些无聊透顶的废话,可下意识觉得桃麦听完会有那么一瞬动摇。
“不成王,我的子民、我的亲人、甚至是在意的一切都将在那些丧心病狂的神使手里顷刻化为乌有!”
“我没得选雷狮,你还有爸爸哥哥,姐姐弟弟,我呢?我只有自己,我只能依靠自己。”
桃麦越说越激动,仿佛有滔天骇浪的委屈和无处遁逃的痛苦。
显然,雷狮错了,桃麦没有对现实抱有任何希望甚至是一意孤行。
“我有些猜不透你雷狮,”桃麦收起自己失态的样子,眼尾的绯红也跟着褪色:“你不像传闻中描述的那么难对付和糟糕,却也为自己描摹独特的行为准则。”
“你到死,身体里都流淌着王室贵族的血,它跟随着你,摆布着你。”
“你挣脱明面上的束缚,做了一个肆意随性,霸道嚣张的……海盗吗?你以为一切都如愿了,可你依旧被这些暗线操纵着,捆绑着。”
“总有一天,你会自愿去接受。有了软肋的人能强大到哪里去。”
“那又如何?至少我现在活得洒脱,不像你,永远都在痛苦里挣扎。”雷狮心里升起一抹无力还有被说中的恼火。
桃麦没有恼羞成怒,相反,她单手捂住面颊仰起脸大笑,那样子像是刺激过度疯了魔。
带着凄惨和乐观的笑回荡在耳边,凌迟两人千疮百孔的心。
我不想成为神使的傀儡,我想成为自己。
我讨厌争斗,我更讨厌这个利益至上的世界。
大家都在自顾自地活着,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好冷漠的世界啊!推翻它……真的能推翻它吗?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我们一介凡人不过是沾了光觉醒了实质性的元力,获得反抗的机会。”
笑声逐渐微弱,换来的则是桃麦的自我怀疑,她一步步走下高台,全然不顾落雷在肌肤上留下的痕迹。
桃麦来到雷狮面前,纤细白嫩的指尖还未触及到面前人的眼睛,就被狠心躲开。
她淡笑,宛如数据絮乱而五色调配的崩坏吞噬桃麦的身体,只留下雷狮还有那句自暴自弃的回音:
“我们的身份是神明手心里的蝼蚁,我们随时都会被捏碎。”
视线流转,再次回到了王座那处,雷狮不耐:“可笑,倒不如说,我们从未被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