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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观察日记(3)

武战道之传奇

治国理政从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或者说,相比起烽火连天的战争,扶持一个文明的落地可要困难不少。

尽管这话由我来说并不合适,但我还是要这样记录:

王嘉洛所开启的是一个如黄金般璀璨的时代,人们在他的庇护下相信自己能够永生,并相信从今往后的世界将会成为一个永恒幸福的乐园。

那时的人们这样称颂他的神迹:[世界正在驶向一个更加光明的时代。]

而一切也正如同世人向他寄予的愿望那样,他如愿成为背负世界的神明——使自身的光芒比太阳更加耀眼。

但是这世上的愿望何其之多?人们对他予取予求,他也尽自己的全力对他们做出回应,直到那些愿望变得沉重,直到连同愿望本身都被扭曲成诅咒般的侵蚀。

侵蚀镌刻在他的灵魂上,如影随形。

直到现在,那个勇敢却又略显无知的孩子才终于明白一个道理——神明并非无所不能,而他们口中的【全知全能】也本就是一个谎言。

有些愿望,注定无法被实现……凡人的愿望,永远也不会被满足。

于是,神坛之上的孩子开始茫然:如果凡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可以向神明乞求,那么神在无力之时又该向谁祈祷?

又或者……已经无力回天的自己真的有资格被称为“神明”吗?

地上的生灵祈求永恒的指导,所以他们把目光投向了天空,而天空之上的神明也因祈求道路将视线投向了他们。

在视线交汇的一瞬,孩子从其中看到了希望——除了希望,地上的人子们一无所有。

他们如同迷失的婴孩一般无助彷徨,所以他们交换了彼此的哀思。

凡人得到了神明的人生,神明得到了凡人的信仰。

但是现在,无论是信仰还是希望都失去了他们的源头,只因那本该完美无缺的乐章出现了大段的空白——凡人的愿望随他们的私欲一同膨胀,直到吞没了天空中高悬的太阳,终结了人们赖以生存的黄金时代。

只是人子们并不在意,因为在他们心中,信仰的重量早已超越了事实。

他们只相信自己相信的,只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迂腐到无法思考的脑袋们对滚滚而来的新时代视若无睹,死死守在那已被灾厄吞没的失格之神身边,却仍相信神明的庇佑永世长存。

——因为这里不是家……

堕落的王喃喃自语着,他早已失去为王的荣耀,早已失去为神的尊贵…早已失去为人的骄傲。

像这样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真是可悲啊。”

寂静腐败的神殿迎来了它的第一位访客,那金发的少女信步来到昔日挚友的身边,为他送来渴求已久的解脱。

“这不是你该有的结局。”

少女高举手中利剑,却在刺下的前一刻遭到孩子疯狂的攻击。

那可悲的失格之神啊,他早已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谁,他早已忘记曾经的辉煌。

只剩下不断攻击的本能。

四十个日埋葬了他的灵魂,四十个夜埋葬了他的肉体……战斗结束之后,唯有少女记得那场战斗有多么的惨烈。

但是她并不后悔,在离去之前为神明的坟墓献上一朵白花:

“我终于兑现了与你的承诺,让你以人类的姿态死去。”

少女敢于对神明拔剑的勇气值得每一支史诗的赞颂,可当她回到地面之后,迎接她的只有凡众的恐慌。

她的胜利没能赢来欢呼或者庆贺,地面上的人群乱做一团,放生哭喊,相互踩踏……

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数千年的信仰竟被一个渎神的少女颠覆。

“那金发的魔女,她杀死了我们的信仰!”

“她偷袭了骄傲的神明,玷污了他的智慧。”

那些迂腐的元老,把灾厄的到来悉数归咎到少女的渎神之举上,却不知,若不是女孩敢于反抗神明的勇气,他们早已死在自己信奉的神明手中。

黄金的盛世从此刻终结,在可预见的未来里人子都将度过一段漫长的挣扎之路。

而比起王嘉洛的信仰治世,或许安何晶的“律法”是更高明的选择。

她引领失去信仰如图野兽般蛮荒的凡人在战乱中建立起全新的文明与城邦,她团结起陷入绝望深渊的子民们奋起反击虚数的潮汐。

摇摇欲坠的文明在她的治下获得新生。

…………

“那么,你喜欢这篇史诗吗?”

虚实之间,绝地轰只能看见一棵高耸入云的巨大枫树,目光所及便是它飘然落下的片片枫叶。

远远看去,像是天边的云朵正在熊熊燃烧。

不远处,他看见一个少年的背影。

是洛洛。

他此刻正轻笑着:“也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只是觉得很有趣,在我的信徒之中居然会出现一名[岁月]的行者。”

以旁观者的视角对世界进行记录,绝地轰是一名[岁月]的行者啊。

他耸耸肩,“意外吗?”

“怎么会?”洛洛微微侧过脸,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倒不如说是…有些惊喜。”

他终于从坐着的枝干上跳下,背对着绝地轰向一片水池走去:“我很期待你的记录,也希望能将它作为文献收录在我的馆藏中……你意下如何?”

少年踩在刚刚没过脚踝的浅水中,转过身,笑靥如前。

“我的荣幸。”绝地轰终于松下一口气。

“那么,作为著者,你给它起一个名字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叫它……《穹宇旧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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