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的不原谅看起来像在惩罚别人，但其实是不放过自己，因为我们紧紧握住的是那个受伤的自己。

　　——胡慧嫚《庆祝独特性》

　　时隔多年，姜荷再一次遇到江霖。

　　眼前的这个男人，西装革履，带着金边眼镜，笑得人畜无害，露出白晃晃的牙齿，让姜荷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可真白！

　　男人上挑着眼角，一双眼带着笑意，坐在咖啡桌的对面看着姜荷。

　　姜荷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咖啡。

　　黑色的瓷杯里盛着温热的液体，表面是状如星星的漂亮拉花，纹理细腻。咖啡和牛奶的香气氤氲在姜荷的鼻尖。

　　“见到我，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姜同学!”

江霖开口，打破了安静。

　　咖啡厅里三三两两坐了几桌客人。有的是小情侣在谈天说地，有的闺蜜姐妹互相打趣嘻笑。还有的是一个人带了电脑文案工作的。

　　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姜荷顿了顿。许久未听过了，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动听，像山间清风，穿林打叶，又像谷中清流，越陌度阡。

　　姜荷抬起头去看他。

他还带着浅浅的微笑，好像遇到什么幸运的事情一样。

　　对江霖来说，能再次遇到姜荷，确实是一件能让他高兴不已的幸运事。

像是满地荆棘中开出花，沙漠中出现绿洲。

　　看着他，姜荷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说。她继续保持着沉默，但沉默解决不了任何事，回避没有丝毫作用。

　　姜荷只好想了想，说：

“好久不见，江…学长。”

姜荷本来想说“江霖”，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改成了“学长”。

　　“江学长”，听到姜荷称呼他“学长”。江霖有点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学长就学长吧，至少姜荷没有直接起身离开，还能回答他的话。

　　“好久不见，我……”

江霖顿了顿。

“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

江霖期待地看着姜荷。

　　女人听了他的话，却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并不讲话，也不回视他，只是拿起杯子，小口地抿一口咖啡。

　　姜荷穿着一身雪纺连衣裙，白净的脖子，非常细嫩。她花着淡妆，粉嫩的嘴唇，小巧玲珑。

　　江霖也不由自主地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微苦，回甘。

　　姜荷放下咖啡，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眼光偏移，看向旁边的龟背竹盆植。平滑的叶面延展着，其上有细白长条的纹路，是深深的墨绿色，像寂静的夜空，带有清澈的凉意。

　　“开心吗？你开心吗？”

姜荷反问江霖。她也不知道自己开不开心。

　　毕业之后，消沉了一阵子，那段时间，喜欢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下雨的淋漓声，雨水滴落，像一曲悲伤的歌。

但生活还得继续，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小事就不转了，她的人生不能因为一个人就颓废了。

把所有的情绪封存凄凉，姜荷又投身到茫茫人海中。

　　星移斗转，玉蟾西下。时间过得飞快，如今的她已然成长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