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原跳上慕桑旁边的树枝，满不在乎地笑着道：“我只是惊讶，你弟弟…的脾气这么奇怪罢了。”
慕桑笑得更厉害了：“想来符兄的弟弟妹妹都很乖巧吧。”他一眨眼，扯了下符原的袖子，“你多了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一提起这个，符原的心瞬间变得柔软，声音在不知不觉间放轻了，仿佛他要说的是他的至宝：“妹妹啊。长得可可爱了，比阿瑾当年还可爱。”
慕桑开他玩笑：“可爱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都得被人拐走，到时候还不是剩下你一个人。”
符原哼了一声：“那我要那个臭小子好看，打赢我再考虑这件事吧。”
他话音刚落，那小慕翎忽然把头伸进慕桑怀里，然后…打了个喷嚏。
慕桑对上符原那微妙的眼神咳了下：“那个，我爹给我订娃娃亲了。”
符原一愣，一下子把慕翎奇怪的反应忘到了九霄云外。
“和镇守边关的牧大将军的孙女。”慕桑苦笑，“单字名婉。”
符原斟酌了一下语句才道：“你爹…是要与朝中重臣联姻吗？”
慕桑垂了眼，轻刮了下慕翎的脸，没有说话。
前不久，他路过父亲的书房，听到父亲与心腹在策划联姻的事情。
不只是他，连自己的弟弟也被算计了进去。他自己的联姻对象是牧婉，而弟弟的联姻对象则是比弟弟小一年的宰相秋翼的孙女秋念。
他在那一刻清醒过来：父亲想借此来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而幸好，秋翼只是说会考虑，现在不着急，就把慕远送出了门。这令慕桑松了口气：眼下慕翎还安全。
“不会你爹收我为徒，是想着我家财多，往后，他若想篡权，不愁资金来源吧？”符原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慕桑又沉默了许久，耸了耸肩：“希望爹不这么想吧。”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早就想过这个可能。
慕远曾拜一位武术大师为师，不仅一身绝技，舞枪弄棒也了得，更别提舞剑与射箭了。
先皇长临帝在位的长临二年，北方越敌来犯，二十三岁的慕远随二十七岁的牧羌出征，一人设计，未损一兵一卒便智退敌军，从此名声大振。人们都说此事与牧羌当年一人战百敌不相上下。那事是在前帝庚哲帝的庚哲十一年，二十岁的牧羌以一己之力吓退了西边夜虞国的军队。
后来，前朝宰相柳城将女儿柳氏嫁与她作了妻子，他在朝中也有了一席之地。柳城不久后病逝，过了几年，柳氏不知为何，再生下慕翎后上吊自缢而亡。
慕桑被迫成长起来，平常想的也就比别人多了些。
“你猜我妹妹叫什么？”符原引开话题，笑着说话。
“叫什么？”慕桑摇头，“我可不擅长猜人名字。”
“单字名箫，小名璇玑，我们都叫她阿璇。”符原伸了个懒腰，“再过两个月，符箫就满周岁了，不知她会抓什么。阿瑾当年抓了算盘，爹说我抓了弓箭。”
“我正好与符兄相反，抓了支笔。”慕桑道，低头看了看怀里正在啃手指的慕翎，弯了嘴角，“阿翎抓的倒与你一样。”
慕翎大约是听到了自己小名，抬了抬头，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容。
“他喜欢这棵树，我只好抱他上来。”慕桑揉了揉慕翎的头发，“也不知这样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
符原又愣了。
慕桑自嘲地笑了笑，抬头仰望树冠。
“多羡慕符兄，家里是经商的。”
他见惯了父亲的嘴脸，常刻意避开与父亲的接触。
有时慕桑去何夕阁找在店里帮忙的符原都能看到符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后来也看到了符夫人的肚子渐渐隆起，符大掌柜对她细心呵护的场面。
父亲与母亲从来不会这样，就连母亲死时，父亲都一点儿不悲伤，慕桑常常怀疑，父亲真心爱过母亲吗？
而后来他知道了一个秘密，也确定，父亲只在乎权势。不仅如此，在父亲眼中，他的一切都该为他服务。
但慕桑对此无能为力。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就算提醒了父亲，父亲也不会听他的。
何夕阁今日极为热闹，订货一批又一批，符原忙得不可开交。
想来是众人都来照顾何夕阁的生意吧。毕竟添丁，又有人去世。
要是每日这么多人，自己走了，爹该怎么办？
前几日，慕远告诉他，说牧羌从边疆来信，要符原过去，大概是从慕远那里听说了他的事，觉得他孺子可教，想亲自培养。
慕远倒也不阻拦，只是淡淡说了句“我教的也差不多了，该把你交给牧兄了”。
符原问什么时候启程，慕远说一个月之后会有人来接他过去。
阿瑾阿璇怎么办？
还好赶得上阿璇的抓周。
符原轻叹了口气，默默地在心里道歉。阿瑾阿璇，哥哥没法亲自陪你们长大啦。
边疆，牧府。
“牧大将军，呃，属下斗胆问一句，为何这么做？”
“这孩子天资不错，可不能被慕远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教坏了。”
“那您为何要答应联姻？”
“哈哈哈，我看中的是慕桑那孩子，可不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慕远这人呐，心里恐怕只有权势，他一定猜测，如果他不把符原送来，那这门亲事就会变得极其危险…”
“…希望小姐与那慕公子可以两情相悦。”
“是啊…我儿命丧沙场，湘湘的母亲又殉了情，这孩子没有爹娘，也希望她能有个称心如意的丈夫…”牧羌笑了笑，“且看来日吧，来日方长。”
“将军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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