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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把剥好的虾放到碗里,递到盛薇薇面前。
他不紧不慢摘下塑料手套,放到一旁。
盛薇薇“啊,我......你......”
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张真源怎么给她剥虾的,不知道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吗?
张真源“你有什么忌口吗?”
张真源“或者是......”
张真源“不喜欢虾的味道?”
张真源以为自己事先没做好充分了解工作,才致使一场尴尬事件发生。
盛薇薇“不是,”
盛薇薇“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还没不吃的东西呢.”
盛薇薇“我只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张真源擦拭着手指渗透的油,儒雅一笑。
张真源“基本礼仪”
盛薇薇埋下蒸红的脸,不敢直视那双时刻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
盛薇薇“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窗外夜景斑驳变换,热气蒸腾,冷白如玉瓷的手捏起汤勺柄一顿,旋转汤勺,乳白色汤液缓缓流入瓷碗,香气四溢。
停顿少顷,他淡淡一笑,轻柔反问。
张真源“为什么这么说?”
盛薇薇听他含糊不清的话语,潜意识抵触着放下虾仁,认真看起他眼睛。
盛薇薇“因为从一开始你就在刻意引导我放松.”
盛薇薇“.......我们的关系......能坐在这里其乐融融吃饭的机会不多,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事实上从结婚那一刻开始,我就做好一年见一次,或者说是挂名妻子,再不见面.”
盛薇薇“你频繁出入庄园,我不会傻到以为你对我有莫大兴趣,值得你放下价值千金的工作来见我这娇妾.”
盛薇薇“所以,”
盛薇薇“你想干什么”
对面的人听完这番话,轻扬下唇,不咸不淡应了声。
原本笃定的盛薇薇不免梗了下。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眉眼稍稍舒展,嘴角挂笑,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
原本有些蹙紧的眉头又紧了几分,她面露迟疑,僵持着没动。
许久。
等来了对方第一句话。
张真源“我确实有话对你说”
他轻笑两声,骨节分明的食指搭在杯沿有一搭没一搭敲着。
盛薇薇“你笑什么”
张真源“你认真想要说服我的表情很像柯南,老神在在,气势很足.”
他觉得自己妻子无比可爱。
盛薇薇稳住快要崩坏的表情。
张真源“但我,确实没你想的那么阴谋.”
张真源“今早,中央政府颁布了新政策.”
他盯着盛薇薇,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张真源“结婚超过一年半没有怀孕的妻子要以疏忽失职为由,处以死刑.”
处,以,死,刑。
一记重磅炸弹就这么用不经意的口吻说出来。
盛薇薇神情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带着无力感灭顶而来。
死寂无声蔓延于沉静中崩裂。
盛薇薇“新政策?”
几次开口都以语无伦次告终。
她抓着汤勺,汤面还飘浮些碎葱花,顷刻间,舌片泛起阵阵苦涩,逼她无法再拿起勺子。
张真源“嗯”
张真源“那场会议所有参与人员都投了同意票.”
盛薇薇“不吃了,我们走吧”
她声音很轻很淡,眼底隐隐有泪光在涌,错愕混着无措 ,还有受伤,在低头的瞬间藏匿在黑暗里。
张真源“我不强迫你做什么”
张真源“如果你不愿意生育,我会在两年里让你尽可能的快乐.”
然后带着笑容离开这个世界。
他浅淡琥珀色眼睛里装着一个神色平静到掀不起一丝涟漪的人,可他看出来了,那根本不是平静。
是与命运挣扎过后的彻底海坠。
她想像正常人一样站着行走,当她尝试伸直膝盖时,脊梁便会放置无数重量的石头压垮她,让她永远无法直起身子。
所以,与命运抗争的结果是什么。
像被压死的骆驼一样死于荒漠,归于哀切。
她的存在只是沙漠一粒沙砾,翻涌飘散,最终也只能是一粒改变不了什么的沙砾。
盛薇薇“就这样吧”
盛薇薇“谢谢你”
许久盛薇薇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他们走出餐馆,发现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还有转大之势。
车在地下车库,这么走过去的话又要淋湿全身。
盛薇薇“等雨停吧”
盛薇薇“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发烧,不能再淋湿了.”
张真源“再回去坐会儿吧.”
盛薇薇“不了,”
盛薇薇“里面很闷,我喘不过气.”
她平静笑着解释。
张真源目光下移又落在那只极力遏制颤抖的手。
张真源“那就在站在这里吹一会儿雨吧.”
张真源惯少拒绝她任何无理要求,他只会容忍又耐心的陪她一起。
如果,
真要找个托付终生的人,他又何尝不是个合适的选择。
雨势滂沱,来自雨的潮湿腥气在鼻尖环绕,她明亮的眼睛却从雨幕移到了张真源侧脸上。
可是。
盛薇薇“.........”
她怎么甘心沦为腐朽制度下的忍受者。
她不抗议,她不发声,那是不是代表成千上万的女性也在这种短暂甜蜜中选择了顺应压迫,逆来顺受。
做一只被大环境驯化的绵羊。?
不能,不能这样!
不能被驯服。
盛薇薇“张真源,谢谢你.”
许久,雨快要淹没她的声音,却还是清楚传入张真源耳朵里。
盛薇薇“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般幸运,或许,她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制度压迫下嫁于脾气暴躁又有家暴成分的垃圾手里,她又凭什么安逸享受这份令人发指的幸福。
盛薇薇无法心安理得对制度妥协。
她知道,她只是亿万当中的特例。
所以,
她不能做被驯服的羔羊,她不能被来之不易的幸福冲昏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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