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雷,这是怎么回事?”「队长」卡皮塔诺严厉地质问这位年轻的切片。“如果机器在现场大范围失控,极有可能会伤害到普通民众。”
“突然失控我也没办法啊。”赞迪克双手抱臂,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是按照记忆中下棋的方式把数据写进去,没想到这个机器直接就跑到城里来了。”
“写下棋的数据能把机器人弄成类似战斗机器的东西?”「牧者」嘉塔切罗明显是不信的。“依我看,你分明是写着写着,就无意间把自己的其他想法写进去了吧。”
“我哪里有!”赞迪克抗议道,实则被嘉塔切罗说中了。“再说了,这不是你拜托我做的吗,「牧者」?”
“那也仅限于「下棋」的知识……”「博士」多托雷不免为自己的这个年轻切片感到无可奈何。
“事已至此,不如思考怎么把那笔经费的损失补偿回来。”「富人」潘塔罗涅似笑非笑。“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而我的钱更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潘塔罗涅先生真的好生气呢。”「少女」哥伦比娅微微叹息。“我打得可是很尽兴。”
“生气是当然的吧。”「女士」罗莎琳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之意。“毕竟某些人打起来不知轻重,剩下的也都是些破铜烂铁,根本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
“如果不及时制止,波及到普通民众就会造成伤亡。”「公子」达达利亚皱眉道。“那时可就不单单是清算建筑损失这么简单了。”
“九席,现在幸灾乐祸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散兵」斯卡拉姆齐澹然道。“继我和三席之后,你也动手了,不是么?”
毫无疑问,执行官们之间的真正关系在此刻显露无疑。与对外宣传和想象中有些许出入,这一切似乎又在意料之中。阿莉汀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不该插手,于是她和「仆人」阿蕾奇诺打过招呼后便告离此处。
“很抱歉让你目睹这些没有任何同理心的冷血家伙们的丑态。”「仆人」阿蕾奇诺叹道,嫌恶地瞥向几位争执不休的执行官。“如你所见,一个小小的意外足以让所有人开始相互推卸责任。”
经历这许多,阿莉汀认为,这趟行程也算是颇有收获。执行官之间的关系就类似在出现的几人中拉帮结派形成小团体,而这些小团体又各有各的心思,没有丝毫和自己的合作同伴共享信息的意思。如果不是都在为冰之女皇效忠,估计他们早就彼此厮杀起来了吧。想到这里,阿莉汀不由得想到七美德执政官们之间的相处。虽说不是无话不谈,但彼此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没有过多的勾心斗角,至少信息垄断的方面也是一致对外。
当阿莉汀抵达自己的宅邸时,她的联络设备顿时传来通话申请。眼见来电是副议长杰拉尔丁,阿莉汀立马来到房间内设置的泡沫室——没有任何摄像头或是窃听谈话的可能——再接通杰拉尔丁的电话。
“我看到今天早上的新闻报纸了。干得很漂亮,阿莉汀。”杰拉尔丁并不打算过多的嘘寒问暖,而是直奔主题。“幸得信号可以通过感应神之心传播,不过随时存在切断的可能,所以我们长话短说。你在那边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嗯,不出预料的,至冬方三番两次的试探我,或是刺杀我。”阿莉汀把自己和「公鸡」第一天面谈时的对话简单复述,又说清自己遇刺的前因后果。“也许是后来见到这些手段都无效,所以目前暂时偃旗息鼓。可以肯定的是,出于冷战的影响,至冬没有打算让自己的民众真正相信瞾言,很大概率会让我‘亲自’诠释瞾言的‘不可信’。”
“再仔细检查一遍,你能预测到至冬的下一步吗?”杰拉尔丁轻声问道。“哥哥那边已经监测到那份送给你的伪装重要情报如预料中一样没有送到,所以我现在直接联系你,为的是直接口头阐述我们真正的计划。”
“从见到「公鸡」开始,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说瞾言这边留的一手比较漂亮,让年纪最轻,上位不久的我来这里,给人造成一种我看不懂这些政治家们动向的错觉。”阿莉汀拿起一张印有「天才执政官少女将引领至冬瞾言两国走向和平」的报纸,弯眸浅笑。“他现在还在策划阶段,今天发生的意外又因为太过打草惊蛇,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动手。顺带一提,珀西瓦尔提供的设备没有探测到任何监视窃听的道具,至冬宫那边目前也乱作一团,所以你可以放心下达指令,副议长小姐。”
“执行官那边之所以想要刺杀你,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看穿了你的目的。这其中最有可能看穿你的就是那几名首席执行官,如「丑角」和「队长」等,除此之外就是那些情报人员和政治家,「公鸡」和「仆人」。这是一个告诫,你最好小心这几个人。”杰拉尔丁说这话时,口吻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推测这种事于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你知道的,我们的真正目的是刺探至冬是否也察觉到渊下宫的动向。据调查,由冰之女皇直接管控的一座博物馆,临冬堡中的古老文明遗迹区里存有渊下宫的相关情报和行动计划。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在不久之后取得风神之心和岩神之心后,稻妻将是执行官们所抵达的第三个国家。你要做的,只是在这些文件中找到愚人众相关《日月前世》的报告。”
“我明白了。幸好是博物馆,就算我光明正大的进去也不会引起怀疑。”阿莉汀若有所思道。“既然是冰之女皇的直接管控,平日里应当也有负责看守情报的执行官吧?这位执行官是「仆人」吗?”
“之前的确是「仆人」在管控,不过因为近日我通过我的一些「玫瑰」,偷偷在壁炉之家干了点坏事,所以「仆人」这个棘手的对象有些目不暇接,代理人也暂时换了。”在瞾言坐拥一座玫瑰工坊的女主人这么说着,开始翻阅资料。“最有可能接替「仆人」的人最近似乎都有别的事要忙。「散兵」需要探索深渊,「女士」即将前往蒙德,其余执行官要么在为我们这边应接不暇,要么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忙碌。这样一来,目前没有太过重要的任务的人,是那位「公子」达达利亚。”
“……”听到这里,阿莉汀不禁有些沉默。
迅速察觉到这边不对劲的杰拉尔丁忽然道:“不要告诉我你也对执行官动心了好吗。”
“…可能是吧。但我刚刚只是在思考,如何才能尽可能的让两边都全身而退,毕竟我可不想成为加速冷战的罪人。”阿莉汀淡然回答道。“他说过自己不喜欢把工作上的事带到家里,可这并不足以令人质疑他对冰之女皇的绝对效忠。杰拉尔丁,你大可放心,在关乎圣女大人和我们的利益的事上,我是不会手软的。毕竟,在这场权利的游戏里,只有胜利或是死亡的结局可选,没有折中道路可言。”
“是的,真理未至。”杰拉尔丁轻轻笑道,呢喃瞾言所信奉的箴言,同时也是七美德执政官对圣女艾利修斯效忠的第一句宣誓。“权利存于人心,信则有,不信则无。惑人的把戏,只要能够辨别,就不过是浮影游墙。即便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在加以利用下,也能投射出惊人的巨影。”
“真理未至。”阿莉汀如是回答,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置身泡沫室外的人影。“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先行告退。”
待她掐断联络,阿莉汀宛如无事发生那般静静地走出门去。出乎她意料的是,窃听之人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她面前。他看上去是一位愚人众新兵,和阿莉汀正面对峙使他异常紧张。眼见阿莉汀在等他开口,他才尽力保持镇定道:“外、外交官小姐,如你所见,我是,我是隶属「公子」大人的新兵,此番前来是为,是为……”
“拙劣的谎言可以忽略,我知道你是前来刺探我的。「公子」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如果你如实回答,我说不定会留你的活口。”阿莉汀镇定自若地说。“说吧,你都听到了多少?”
“今天「公鸡」大人跟「公子」大人谈话之后,「公子」大人才派我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新兵战战兢兢地说。“我、我刚才也只勉强听到,你在和藏起来的同伴推断究竟是谁在看守临冬堡……”
「公鸡」,「公鸡」。阿莉汀没有理会这名新兵,而是蹙眉坐在壁炉旁,边思考边以手指击打桌面。杰拉尔丁是对的,「公鸡」的确需要小心,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新兵似乎出乎预料的单纯。就算如此,他也依旧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在何地因何事爆炸。
“那,那个,克洛伊德尔……”见阿莉汀面无表情地坐下,新兵仿佛终于鼓足勇气般说道:“因,因为我家有跟你年龄差不多大的妹妹,所以我并不打算上报……”
“不打算上报?”阿莉汀微微抬眸。“这可是事关国家的重要情报,你居然不打算上报?那你打算做什么呢?”
“我打算来警告您,希望您能离开这里,这样「公子」大人应该就不至于与您展开工作立场上的殊死搏斗。”新兵稳住心态,却依旧面色苍白。“我的不打算上报,自然是等您离开后再上报,希望您不要误会。还有,等您走后,希望您能告诉您的同伴,以后不要再来做刺探至冬的事了。”
阿莉汀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所以,你打算借此彻底破坏两国交好的可能性?”
“是、是的。”新兵紧张地咽口水。“毕竟您带有别的目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放任你进来吗?”阿莉汀倏然打断他。正当他迷惑时,阿莉汀则露出一丝无法令人察觉的轻笑。
阿莉汀的觉悟自始自终都是对的。毕竟,已经有人开始亲身验证她说的话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用神之眼的力量抓住这名新兵,再度在无雪的平原折返回到至冬宫去。她一把推开至冬宫的大门,正好看到刚准备散会的执行官们。众目睽睽之下,她将新兵拉到执行官的中央,冷声质问道:
“「公子」达达利亚,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为何你手下的新兵在窃听我准备明日造访临冬堡后,直言威胁刚发表完和平演讲的我,要破坏两国直接的关系?”
——这一盘棋,是我在控制获得先手的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