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该说谢谢,然后走开?”
“是不是和钩子告诉你的一样?”
“很不幸,你让我知道了点东西。”
“!!!”
“你们统一过口径。”
“你……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七七脱下钩子给自己的紧身黑衣,躺在了床上。
夜,寂静无声,紫色的香气环绕在廊柱间,总给人一种暗流涌动的感觉。
七七不敢睡,她一定要等到小果和钩子回来。她赌小果会生气,会来。那么小果为什么会执着地来找钩子呢?他们很熟吗?白天的那一段对话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小果为什么会想到自己的话会和钩子的一样?傻子都知道她已经暴露了和钩子事先说好的真相。难道她是故意的?可是在我说出这些时,她的……好吧,即使头痛……她的疑惑、她的气恼,都像是真的。这么说她所考虑到的和正常的思路不同?她想试探出钩子对落尘教了解多少?不对。姑且相信她的疑惑和气恼。她问我是不是和钩子告诉我的一样,目的是……她没有否认他们统一过口径!是急于证实钩子没有背叛她,所以忽略了要隐瞒真相?不对。那样的人精,不会因这点小事而慌乱到粗心。那就是有什么大事了?究竟是什么呢?钩子和她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但……会是什么呢?
“哎哟……”七七呻吟着抱住了头,确实,疑惑在她的心中肆无忌惮地蔓延。去取得不该得到的东西,自然会痛。
她睁大眼睛躺着,告诉自己不能睡。然而夜的海洋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具有迷惑性,它暗暗地翻涌着,一波一波地往前推进,覆盖、浸透、交融,将困倦和睡意笼罩于一切之上,腐蚀所有的疯狂,软化任何的坚毅,无声无痕地腐朽着,让一切都堕入无边的黑暗——梦魇的黑暗、睡魔的昏晦。
七七的眼皮不觉垂下了,半梦半醒的痛苦挣扎间,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苦味,不是苦瓜清新的苦味,自然解暑,而是……悲情的苦涩,就像荒村生活一样,绝望而不见尽头,无始无终。
感伤的苦味之中,就算是木讷无情,七七也感到心累。她劳累地,沉入了更深的梦魇。模模糊糊地,好像又是钩子的脚步声,然而混杂错乱的步子,好像不只是一个人。丁丁的响声,带一丝无情,那样熟悉,恍若前世的情人……是钩子吗……是钩子在拔剑吗……那么小果……
“你不是……”
是谁!是谁在喊!!!
然而无力追究……
堕入暗沉的深海,没有人能浮起,何况是早已魂飞魄散的怨鬼……
翌日,七七醒得格外早,头重脚轻。她慢悠悠地穿着衣服,痴痴地凝望着满屋紫烟,总觉得气氛有些凝滞。昨晚……小果来过?
不考虑后果,更不会畏惧,她走向了内室。
床上的帷幔半开着,好像有个人躺在那里。一定不是小果,她的身材丰满,而床上的那个人干瘪到似乎只剩一张皮。不会是钩子吧?
一阵杀气从头顶直扑过来。七七沉着地闪过。
这才是钩子。七七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赤裸着上身,脸依旧很白,只是像白铁皮一般冷硬。额角的青筋暴起,血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冰冷到没有了温度,好像已是到了阴间。他紧握着一把剑,而那把剑,此刻正悬在她的头顶,泛着阴森的光芒,像是白无常的小尖牙。
七七淡然地与他对视着:“钩子。”
她继而转过身去:“那是谁?”
钩子已经移到了床前,好快!他挡住了七七的视线,他裸露的胸膛,紧贴着她瘦削的脸。
“不要看!”真的是命令,只是那个胸膛慢慢变软。
蓦地,那胸膛又开始僵硬,七七被猛然扳过身子。那一瞬,她又闻到了那梦魇前奏的苦涩。
门口,站着一群暗卫,瞠目结舌。也许他们注定了将终生不见天日,只躲在暗处护卫,今朝阴差阳错,他们暴露于人前。一张张脸,堪比活无常和死有分,索命魂的利爪,枉死鬼的獠牙,僵尸的青面,无头尸的幽怨,汇聚于一起。
“真的齐全了呀,好久不见。”七七仿若灵魂出窍。
地宫抖了一抖,俊美如仙的男子浑身是汗,从睡梦中惊醒。光滑的丝绸面被子有一半滑到了床下,他坐起来,使劲甩了甩头,然后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块玉佩。圆形的玉佩,带着荧绿的光环,散射出幽幽冷光。他凝视着玉佩,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他声音威严:“上茶!”
“一个个因为主子的疑神疑鬼,就从小受到非人的虐待。凭何忠心如犬?凭何任人宰割?难道你们还生有可恋?”七七似乎又魂归躯体。
没有人做声。
“嗯?怎么,”七七“唰”地回转身子,鞋子在地上踏出脆崩崩的响声,她直视着在眼前放大了的钩子的胸膛——苍白,带着汗珠——“是想要他们都给你失败了的掩饰陪葬吗?”
“全都滚下去!”利刃被狠狠地掷向那一群白色小鬼,他们怯懦地悄悄散去。钩子似乎变了一个人。
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绝情。也难怪,杀手不就该不近人情么?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吗?出语伤人,冷嘲热讽,你并非没有感觉,只是借着自己无情才这样撒野。你不是无情,你是无义,是没有心!一个人,无论怎样都不会无视他人的感情,把他人的真情真心都看作虚伪,谈论于玩笑之间,把一切的源头都归为罪恶,把所有的事情俱推向混乱。钩子的眼里不是在冒火,是嗜血的疯狂在燃烧,他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鄙视,受到了侮辱,他不能忍受七七眉眼间的漠然,在他看来,那就是玩弄,那就是蔑视,那就是冷酷、冷血,那就是兽性,那就是罪恶的嘲讽、人性的扭曲,纵使这世界江河日下,也不应该催生出这样的妖孽、魔鬼!狂暴不是一触即发,是暴怒早就按捺不住,他红着一双眼,几乎把七七的手腕拧碎:“你真的不知道什么叫怕吗?”
“我不知道。”从头至尾,七七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恐惧,要么她怎么会执着于追根究底?
两个人同事都猛然想起,几天前,一个男子带住一个少女的纤细手腕用力,拧下了一个杀戮的目击者的脑袋。当事人现在都沉吟了,诚然,都是暴行,嗜血的狂热会步步升级。人,生来就有两面性——圣人和恶魔。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一个人给诱导成十恶不赦的魔鬼;但想要造就一个高大全是的圣人,恐怕世间还缺乏如此良药。只是因为一口气,难道又一场暴行要拉开序幕?魔鬼也要就此升级?灵魂也要就此自己碰碎?
七七在胸闷中喘息,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体悟到了残忍和暴戾,开始不忍,开始同情,开始……或者称之为假慈悲?
有些事情,即使刚开始做的时候畏畏缩缩,一做下去,还真是不想回头了呢?也许这就是上瘾。钩子在继续用力:“你不、知、道?!”
七七疼得顺着他拧的方向扭转身体,以至于跪倒在地:“疼!”
“告诉我是不是害怕!”蛮横、霸道、欺凌。
一道白光闪过,瘦长的小臂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深至骨头,钩子握住七七的手似物体般弹起。七七几乎是飘至了床边。干瘪的一具尸身,哈,是小果。然而她的脸上,却还是怀春的表情,狰狞,扭曲,可是不得不承认,带有那么一丝戏剧性。
七七发狂似的仰天大笑,她的胸腔起伏着,抽动着,像是一场癫疯,一场发泄,亦或说是一场恶魔的觉醒,真身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