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南方亦是好风光。
柔软的阳光洒遍小城,有那阴暗地界的铁门反射出冰冷的光。
x市监狱的大门慢慢打开,从里面并肩走出两个人影来。
季英激动得握紧了丈夫的手,易容欢也是眼里闪着泪光。
三个人都紧紧盯着走出来的人。
那姑娘穿着白色的上衣,衣裤不合身,衬得她更是细瘦。肤色是病态的白,眉眼间笼着一层阴郁,大眼无神。
易桑自一年前入狱后就剪了短发,到现在,头发才堪堪及肩,她的脸本就小,偏又带着一副大框眼镜,本是清绝的容颜,现在看起来反倒显得呆板。
陪在她身边的是个警察,却不是狱警,二十多岁光景,身上却是沉淀得沉稳的气质。
秋云转头对着易桑笑了笑,低声叮嘱了她几句,周身气质都柔和了下来。
看着那警察跟易桑说话,季英等人赶忙上前。
秋云跟易桑说完悄悄话,转过头对着易桑的父母姐姐,又恢复了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他只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易桑更是无话可说,慢吞吞地朝着她家的车走过去。
易军还站在原地,跟秋云客气了几句。 秋云说话远比他面上看起来温和得多,易军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还有点犹豫着,直到秋云暗示他该回去了,他才吞吞吐吐地问了出口:“警官,这个,我家女儿这样会不会留档案啊?”
废话,人都在牢里待了一年了,正常人都知道这种污点要背一辈子。
当然,易桑并不是正常犯罪进的狱,不过易军不知道。
秋云眼神闪了闪,按着他们串通好的话来说:"这种情况下都是要留档案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办法,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但是易桑亲口交代的,谁知道她想干嘛?
易军也早就知道,只不过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一句而已,倒是没有太过于失望。
他跟秋云道了谢,就回到车上。
几人眼见着他这个样子,都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易桑入狱的这一年里,易军和季英好似老了十几岁,本就是靠着在菜地里干活过活的,从未被岁月优待过,如今更是头发花白,满面皱纹。
易桑只看了一眼,不由得心中微哂。
当初她也是这样,短短半年时间,她硬生生地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她对着她的父母,不能说是恨,还是愧疚,她能感觉得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接受着他们的爱,也接受着他们的无能带来的一切结果,她改变不了他们,只能靠着自己,一步步地往上爬。
易容欢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妹妹在里面呆了一年,好像更瘦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易桑手上的骨头和老茧。
她把身边带来的饭盒拎过来,里面是季英亲手熬的补汤。
季英也是急得忘了,看见易容欢手上的补汤,赶紧上手帮忙打开。
易桑不太感兴趣,却也是喝完了。
她在家里人面前总是不爱说话的,就撑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易容欢也不太打扰她,捏着她的手,只看着她。
只有季英偶尔会问她几句话,却也怕戳到她的伤心处,会惹得她又发疯。
整个车厢里更多的是寂静。
易容欢奇怪的是,为什么易桑明明是z市的人,犯了偷盗这样的罪却要被关到x市的监狱里去。
为什么那些警察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把易桑收押入狱?
为什么易桑一整年不见家人一面?
为什么……
太多太多的问题堆在她的心底,堵的她难受,但是当她看着易桑的脸的时候,她又问不出口。
她知道,易桑有很多的秘密,她甚至隐隐觉得,她和易桑不是一类人。
……
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们把易桑接回家就挺安静的,反正平时也少有人会来串门。
易桑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看着自己没有丝毫变化的房间,难得的有了点柔和的神色。
她从小柜子里掏出钥匙,把她珍藏着的各种不让人动的藏品拿出来,一个个的摆好。
小人偶垂着脑袋,身上的衣服染着干涸的鲜血,脖子断掉,仅剩一根喉管连接着才不让他身首分离。即使看不清他脸上的模样,他依旧是让人觉得诡异。
书柜正对着床,书柜最上方,小人偶的旁边,正放着一颗骷髅头,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床,瞧着还挺吓人。
这却是易桑最喜欢的,她经常盯着那颗人头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