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人不必多礼,我等一行四人游山玩水,偶尔也管些不平事。大人不嫌弃我等不请自来、不自量力就好。”楚天佑笑笑,客气地回应。
“哎呀,岂敢岂敢,几位前来,我是求之不得啊。不瞒各位,眼看中秋将近,我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呢。”孔县令倒是个直率之人。
“方才孔大人说,‘破此悬案’,大人是认为几位女子跳楼之事并非坊间所传的鬼魂作祟,而是别有内情?甚至是有人假托鬼神之说蓄意为之?”赵羽单刀直入。
“我观各位都是见多识广又率真豪爽之人,孔某就不遮遮掩掩,在下从不信鬼神之说,我相信只有人能害人!”孔县令回答得斩钉截铁,又打量了几人一眼,带着一丝怀疑问道:“莫非……莫非几位是相信所谓的‘冤魂作祟’?”他眼中带着几分失望,几分期待。
“非也,非也,我等是来帮大人破案的,而非抓鬼。”楚天佑笑着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孔县令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虽相信是有人在背后作怪,奈何找不出任何证据,既没能抓出凶手,给枉死之人一个交代,亦无法说服百姓没有鬼魂,以安定民心,实在是惭愧。”
“孔大人啊,你能不能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这样,我们几个才知道怎么帮你破案呐。”丁五味着急想知道全部。
“还有,百姓所传的什么七年前跳楼的女子索命,又是怎么回事?”白珊珊对这件事十分好奇。
“正是,还请孔大人坦诚相告。”楚天佑不希望孔县令有任何隐瞒。
“当然,当然。其实这也并非秘密,我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几位。”孔县令是真希望这几位不速之客能帮上忙,这位楚公子看着绝非等闲之辈。
孔县令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缓缓转动着印着兰花的白瓷茶杯,看着杯底尖细的青色铁观音,低沉的嗓音响起,娓娓道来:“此事说来,确实容易让人想到鬼神作祟。”
“哦?”楚天佑闻言与白珊珊对视一眼。
“正如你们在市井中所听到的那般,从三年前开始,每年的中秋夜都有一名年轻女子从一座废弃的亭子跳楼身亡,已经死了三个。经本县再三查访确定,她们以及家人未与任何人结怨。且三人在跳楼前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在中秋当夜还与家人、友人一起高高兴兴地过节,她们也未曾遇到任何不顺之事,实在没有理由轻生。”
“啊,这?”丁五味眨眨眼,脑子里一片浆糊。
“孔大人,那三名女子可有何怪异之处,或是共同之处?”赵羽不相信凶手会随便找个人杀。
“这正是我要说的。她们的怪异之处也正是共同之处。”此话一出,四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
“这些共同之处,有一些是百姓们知道的,有一些是他们不知道的,我也不敢公开,怕引起更大的恐惧。想必各位已听说,死的三名女子都是已及笄未出阁的妙龄女子?”
见四人点了点头,孔县令继续说:“三年前死的那个十六岁,前年那个刚刚及笄,去年的十七。百姓们只知道她们死的时候都穿着白衣服,披着头发,头发上都插着一把梳篦,却不知,她们头上插的梳篦,不是同一款,而是同一把!”
“什么?”丁五味惊得差点摔了茶杯。其他三人虽撑着,那骇然之色却掩饰不住。
他们的反应在孔县令的意料之中,他接着说:“每次验尸之后,我都将梳篦带回县衙,锁进库房,严加看守。可每到下一次中秋前,梳篦都离奇失踪,然后在中秋夜,它又出现在下一位死者头上。每次都这样。”
“啊?有鬼啊!”丁五味觉得有点冷,抱紧了胳膊。
“就因为这实在太过离奇,所以我封锁了梳篦的消息。”
“孔大人,那三名死去的女子可还有其他共同之处?”楚天佑还是想先知道所有的详情 。
“有,她们都是江南女子。三年前跳楼的那名女子是湖州人,中秋前与母亲返回湖州,途经此地,顺道拜访嫁到本县的姨母,在姨母家过中秋,谁知竟在此地跳楼。两年前那名女子,自幼随父举家迁往扬州经商,那年中秋,她父亲带着全家回本乡祭祖,就出事了。去年的女子,祖籍虽是本地,但她幼时寄养在姑苏的外祖家,长成后才回凤城。”
“七年前跳楼的女子亦是江南人氏?”楚天佑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是想要听孔县令亲口证实。
“正是。她虽是在本地出生、本地长大的,但她父亲是宣城人氏,幼年时逃难到此,就在本县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了。是以那女子祖籍宣城,江南人氏。”
“哇,听起来,这凶手真的专挑江南美女下手啊。”丁五味忍不住惊叹出声。
“不错,不过这一点我没有公开,怕引起恐慌,所以县民是不知情的。”四人觉得孔县令的做法是明智的。
“那……七年前跳楼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赵羽凭直觉感觉此事是一切怪事的起因。
“这,唉,此事实在令人唏嘘。”孔县令的表情透着一股痛心,一股同情。
“哦?”楚天佑更加好奇。
“当时我还不是本县的县令,不曾亲眼见过此事,六年前调任此地。三年前出事后,我求教过当时的邹县令,自他口中得知了原委。七年前,叶氏广征天下美女以充庭掖,邹县令不忍本县的女子羊入虎口,便推诿说此地无美女,不想却引来猜忌。”
听到叶麟的名字,几人心中生气一股恨意。
“上面派来钦差亲自挑选美女,还真挑出一批,包括已定亲的。钦差原本打算中秋过后将她们全部送入宫中,献给叶氏父子。其中一名定了亲的女子不愿入宫,在中秋夜跳楼了,而那天,本是她出阁的日子。她跳楼的地方,正是此后接二连三有女子跳楼的亭子,那是她从前与心上人约会的地方。那座亭子因为她跳楼而让人心生畏惧,因而废弃。邹县令心生愧疚,没过多久就辞官还乡了,本县就接替他。”
“那女子跳楼时可是身着白衣,披着头发,戴着梳篦?”白珊珊几乎已经肯定了。
“正是如此。而且,后来的三名女子死时所戴的梳篦就是她当时戴的那一把。”
“啊!”丁五味无法说出这其中的惊悚。
“那女子死后那把梳篦呢?”楚天佑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那把梳篦是她未婚夫亲手雕刻送给她作为定情信物的,她很是喜欢,她父母便放在棺中给她陪葬了。可是后来……”
“可是后来,它却莫名其妙从棺中消失了,并且一再出现在三名死去的女子头上。”楚天佑目光炯炯地盯着孔县令,胸有成竹地说道。
“不错,不错,楚公子所言极是。”孔县令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楚天佑。
“那女子的家人和她的未婚夫呢?”赵羽感觉这案子跟这几人或许有什么联系。
“那姑娘的家人依旧在本县生活,难抚丧亲之痛。她的未婚夫为她守灵,在她七七之后便返回家乡了,后来在家乡因为救火葬身火海了。”
看起来这线索还真的的断了。孔县令看了看几人,斟酌着开了口:“我明白几位的疑虑,实不相瞒,我也相信是有人利用那姑娘的死做文章,也曾怀疑过是那女子的家人制造了这些案子,甚至县衙内部有人盗取梳篦协助作案。”
楚天佑几人对视一眼,他们还真就是这么怀疑的。看来这孔县令确是个精明强干之人。几人听得孔县令继续说
“本县仔细查访过那家人,确信此案与他们无关。我还怀疑县衙有内鬼,可后来库房的钥匙一直由本县亲自保管,梳篦却仍是每年失踪。”孔县令显得十分无奈,他是真的有心无力。
“难怪百姓私下传,这是第一个跳楼的姑娘的冤魂索命,还真挺像的啊。”一想到鬼,丁五味就不自觉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