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换上一身素服,没有华丽的首饰,只在头上戴了一朵白色绢花,插了一支白玉发簪盘发,耳上一对白色珍珠耳坠。从今天起,她要好好为母亲守孝,她与贴身丫鬟云裳一道去给父母扫墓上坟。墓前很干净,可见四位仆从时时祭扫。祭扫之后她亲自登门拜谢李环和那位门生,谢他们帮助料理父母的后事。
白珊珊一回到家,就碰上宫里来人,有国主派来的太医令,有太后宫里的官令女官。太后和国主都如此看重的人,他们心里自然有数。太医令看过,白珊珊的伤没什么事,丁五味开的药很对症,只要按时用药,很快会痊愈,脸上也不会留疤。官令女官传达了太后的问候和关切,叮嘱她安心养伤,太后日后要传召她入宫。太后赏赐的各种珍品应有尽有,有珍贵药材,有衣服首饰,有胭脂水粉,还有玉盘珍馐,还有些小玩意儿,大概是怕她在家里闷吧。看着这些东西,就知这对母子对她的爱重之心。
接下来的日子,白珊珊深居简出,一边养伤,一边守孝,日子平静又安稳。赵羽跟她一样,也在家守孝,就他俩清闲;丁五味刚供职太医院,忙得脚不沾地;司马玉龙更是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四个人连面都见不着。
不过虽然见不着,她还是有人记挂,有人关心的。太后身边的女官不时过来问候,每次都会带些东西过来,不一定是什么珍品,但都是些有趣或者有用的小玩意儿。她心里明白,太后并不知晓她的喜好,那……
既然猜不透司马玉龙的心思,患得患失也无济于事,那就不想了,现在就一心一意为父母尽孝,反正还有几个月。她已经主动靠近他太久了,若最后司马玉龙当真无意于她,她白珊珊也绝不会厚颜无耻地自荐枕席。
丁五味也会忙里偷闲过来看看她的伤,也给她带些小玩意儿,讲讲太医院的趣事,这多少能让她宽解一二。赵羽虽在丁忧,闭门谢客,但也来看过她一次,还告知在京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司马玉龙虽不能亲自来看她,也没派人来,但每次都会从太后的女官和丁五味那里知晓她的近况,也借太后之手送些关怀。
这些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人,让无亲无故的白珊珊感受到了一丝温情。
司马玉龙在夜间处理公文的时候,时常会想起从前都是赵羽和白珊珊陪伴他左右。有些日子没见,确实想他们了。等把这阵子忙完,定要去看看他们。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大家似乎都很安宁。
约半个月后,丁五味禀告太后,白珊珊身上的伤都好了,脸上也开始掉痂了。太后就急着召她入宫。白珊珊依旧是素服白花,不过加了一朵白色的珍珠珠花。
一见到白珊珊,太后就打断她的行礼,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目光慈爱又怜惜。白珊珊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忍下了泪意。
“好,好,伤好了就好。你还年轻,可不能落下病根。”自见到她,太后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谢太后关心。”白珊珊每次看到太后都倍觉亲切。
太后盯着她的脸,又拍拍她的手,笑着说:“年轻就是好啊,恢复得快。养了半个月,皮肤白皙了,也细腻了,更好看了,要是再长点肉,就更好了。”
“太后,要是再长肉啊,我的脸就要像个圆盘,跟五味哥一样了。”太后的亲切让白珊珊放下了拘谨。
“胡说,怎么会像圆盘,那么瘦的一张脸。”太后拉她坐下,又忙不迭地让她品尝各种美食。白珊珊想,司马玉龙每次来太后这里大概也是这样吧,各种吃。
太后拉着白珊珊的手说:“再过几个月,你除了孝服,便可时常来陪我这老太婆说说话。我们司马家经过那场大难,人丁凋零,没什么亲人了,我就龙儿这么一个孩子和绮罗一个侄女。绮罗身体不好,要在府中将息,不便时时入宫陪我,龙儿又总是忙,我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太后虽说回宫将养了大半个月,气色好了很多,也年轻了一些,可白珊珊总觉得,她面上笼罩着一股孤寂。
她继续絮絮说道:“这宫里啊,人虽多,可没一个可以说话的。他们都当我是太后,是主人,没人敢跟我闲话家常,甚至连句真话都难得听到。那些宫廷命妇呢,又各怀心思。”
白珊珊突然同情起太后来。说起来,她是楚国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个孤独的寡妇。年轻丧夫,又与唯一的孩子骨肉分离,好不容易母子团聚,儿子又不得不埋头政事,他们难得像平常百姓家的母子那般时常在一起谈心。偌大的宫殿里,时常只有她一个人,这寂寂深宫、漫漫长日,实在难熬。
不过吐苦水只是一时的,白珊珊的到来让太后暂时忘了这些。太后拉着她一会儿挑选宝贝,一会儿逛宫殿,一会儿逛御花园。逛着逛着就到了薄暮时分,太后还舍不得放她走,一定要留她陪自己用晚膳,其实,也是有别的心思。其实,白珊珊也想见见他。
太后命女官到翠微宫紫宸殿请司马玉龙一同用膳,他说手上有几本要紧的奏章还没批阅,请太后不必等他。女官告知,太后说一定会等他,跟白姑娘一起等。
“白姑娘来了?”司马玉龙手中疾走游龙的紫檀狼毫突然顿住,一脸的惊喜。
“是,太后命人接白姑娘进宫叙话,白姑娘已经陪了太后一个下午了,太后要留姑娘用过晚膳才出宫,现下就等着国主过去才传膳。”
“既是如此,就不便让母后和客人久候,本王这就过去陪母后用膳。”他放下笔,命内侍收好奏疏,就传步辇摆驾慈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