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青春的活力占了上风,芬妮听到他微弱地问了一句:“我晕了多久了?”
“五天。”芬妮向他提出几个常规问题,确认他思维清晰后,慢慢放下心来。他提出想看最近的新闻,她只好去拿了一份。
“报道上没说有什么可疑人开枪吗?”
“布兰度先生,目前你还是歇一会吧。”护士盯着他手里的《伦敦日报》。迪亚哥又读了一遍新闻,满腹狐疑地放在一边。得知这么显而易见的案子竟然查不出凶手,真让人匪夷所思。
“等等,护士小姐,你手上是怎么回事?”芬妮则淡定地表示没什么。其实,在他昏迷那几天,她听见他口中冒出各种粗鄙之语,饱含着对社会浓浓的恶意,简直不像一个年轻绅士。她更不能透露,自己手腕上的淤痕是他无意识间用力掐出来的,力气大得可怕。作为医护人员,关于伤员的隐私一贯守口如瓶。
自从清醒以后,迪亚哥更坚定了对生的渴望,更能感受到人在死亡面前的不堪一击。他的脸色苍白,默默忍受着身体上的痛楚。他比以往更沉稳、审慎地反思。迪亚哥恢复得很快,医生担心的后遗症也没有复发迹象。他的下颚轮廓更清瘦些,反而增添了面孔的深邃。他头发长长了一些,用丝带束在脑后。他也适应了安静的环境,相比之下,他很厌恶那些虚伪地来慰问病情的人。
有天芬妮交给他一样礼物,一盒价值5磅的巧克力糖,说是沃伦小姐曾经来看望过伤员,是她送的。
他只用了一周就出院了。出院后,迪亚哥没有放弃赛马。“雷利耶夫”蹄子受了伤,他一直在配合马医为它治疗。眼下固然有很多事要做,如果赛马的伤势没有好转,那就得另寻良驹了。
几个月后,天气逐渐转入秋凉。迪亚哥去了诺丁汉的沃伦庄园,不确定那个女孩子回家了没有。艾米丽夫人的庄园紧挨着她的私人马场。
晚餐后,艾米丽吩咐迪亚哥去私人马场。她要送他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此时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覆盖在低矮的草尖上。马儿在隔离的号房里停歇,脊背上沾满了雪片,很像是奶油糖霜。
“我亲爱的,你来挑一个合意的吧。”她口气温和地说。
迪亚哥顿时有点不可置信。凭借他的眼光来看,这些一个个都是血统优秀的马儿。一匹额头上带着星型胎记的栗色马格外吸引他的注意。它是一匹阿拉伯纯种马,性情温和,非常聪慧。
“这是去年阿拉伯富商送给公爵的马。”
“嘛,似乎是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就是它了。”他笑道。他的掌心正摩挲着马儿的脑门。“艾米丽,既然它都认可我了,不如我给它起个名字吧。”
“可以啊,你想起什么名字?”
“为了庆祝我的‘新生’,也为了感谢幸运女神对我的垂怜,”他瞥了一眼沃伦夫人,“我想将它命名为‘银色子弹’。”
“这是个好名字。”她微微点头。
然而,自从迪亚哥伤情痊愈以来,那桩离奇的谜团倒是始终没人能解开。他私下里派了人去侦查一切有可能的嫌疑犯。不过在他的直觉中,自己的祸患可能与之间那封骚扰信、那个诡秘的老家伙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