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去了两个小时

　　顾亦楠觉得差不多了，他打开房门。

　　果然，云想如他所想一般无助，可怜，只能等着他施以援手。

　　他弯腰抱起云想，动作温和了不少，他第一次仔细感受云想，才发觉这人原来那么轻，腰也很细，看来得想办法把人养好一点了，看着云想一动不动的眼睛，他觉得碍眼，“以后乖一点，听话一点，我就不关你，嗯？”

　　云想还沉在深渊，思绪还没有回拢，尽管我一直在跟云想说话，云想还是一点一点沉溺于自己的世界。这是面对无尽黑暗时，云想的过激反应，封闭自我以保护。

　　他脑子很乱，什么都在想，小学因为结巴被同学打，那些人每一个都挥舞着拳头，每一个拳头都落在他身上，很痛。那些人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他被打得没有还击的余地。

　　家教老师对他的失望。

　　爸爸妈妈脸上的笑容变得焦虑。

　　在一个六层的大蛋糕面前，他笑容洋溢，宴会厅里的每一个每一个都在对他说着祝福，送着礼物。一个小男孩在角落里拿着绑着丝带的红礼盒对他招手，他跟着那个男孩走到了地下室。

　　礼盒拿在另外一个穿燕尾礼物，造型精致，长相可爱的男孩子手上……男孩用绑礼盒的丝带绑住了他的手脚，他只能蜷缩在地上，男孩摸着他的脸“真漂亮，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你笑起来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不知道你哭起来是不是跟你笑一样好看。我很期待呢！”

　　男孩动手打他，巴掌，拳头，脚踢，他不能反抗，只能说“疼，妈妈，疼，想想好疼……”

　　他掉了很多眼泪，施暴者才停下动作，一手掐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一手在他满是泪痕的脸上细细描摹“美，真美，果然完美，哭、笑都好看。不过我更喜欢你哭的样子，真想把你带回家慢慢欣赏。”

　　“云叔叔叫你承泽，云承泽，人好名字也好”

　　“云承泽，记住我的名字，顾亦楠，记住我带给你的疼痛，不要忘哦！忘了也没关系，等我带你回家就让你连本带息想起来！”

　　男孩走出了地下室，关了灯也关了门。

　　他的世界被疼痛、黑暗所笼罩，不，不是这样的，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妈妈，想想好疼，想想好怕，妈妈救救想想……”

　　他一个人在那乌漆嘛黑的、冰冷的、散发着阵阵霉味的地板上躺了好久，没有人来救他，妈妈也没有来。

　　终于在生日宴的尾声，男孩抱着狼狈的他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是一惊，才一会功夫怎么就弄出这样了。

　　他进了医院，好几个医生围着他忙上忙下，爸爸妈妈脸上的焦急，亲戚朋友的等待，那个男孩，或者说罪魁祸首独立于人群之外，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他身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的小厨房和一亩三分地。

　　他一个人吃饭的情景。

　　他在床上一个一个数正字的情景。

　　云随意跟他说话时的情景。

　　记忆中闪过的无数的脸，与某一个人人重合，此时，云想已经被顾亦楠放在床上了，顾亦楠让保姆端了杯温水，正拿进房门，听见床上的人喊了一句“顾亦楠”

　　他大喜，走路的步伐都加快了，果然，不听话，会挠人的宠物就应该关一关，压压性子，虽然才两个小时，但是效果显著。

　　将云想半扶着，水杯喂到嘴边“想想喝点水”

　　云想抬手掀翻水杯，大抵是没想到云想会在这种情况下发难，顾亦楠没有握太紧，水撒了一床。

　　“你TM作什么作？”顾亦楠吼道。

　　“……”他当然得不到云想的回答。

　　“艹，我对你是不是太好了？给我甩脸色？关得还不够？”顾亦楠半跪在床上，一手钳制住云想的双手，一手抬起云想的脸，用力之猛，云想脸上有了淤青。

　　许是顾亦楠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发现，僵持了一会后他放开了云想，然后出了房间。

　　云想挪到了床边的角落里，手里抱着他的笔记本，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除了这个笔记本，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想爸爸妈妈，想云哥。。

　　哦，忘记了，想想就是被爸爸妈妈送到这里来的，想想没有爸爸妈妈了。

　　顾亦楠一个人在书房憋着火，他掀翻了桌上所有东西，看着砸到花屏的电脑，他觉得对云想也应该如此，就得让他哭，最后边哭边喊疼的那种。

　　但他看到云想被他轻轻就捏出淤青时，他又担心云想经不起他折腾。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居然对云想有了那么一点点良心。

　　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十一年前那样，下手拳拳到肉。他这是怎么了云想疯了，难不成自己也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