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其实早就已经败落。
从3064年开始,苏家伴随着他们的主人的离去而彻底化为了一场纸迷金醉的长梦。
冷白色的手指扶着朱红的门框,光线微微暗淡,看得到那个人的青色血管蜿蜒。
他当年还是苏家大少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着?
玉树临风?风光霁月?英俊潇洒?嫉恶如仇?
记不清了。
那是太多年前的回忆罢了。
他们早就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少年。
没有人乐意将自己的模糊血肉拨弄开,露出里面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脏,划破胸膛,只剩下的苟延残喘。
挺累的。
“走吧,也许我妹那个糊涂蛋,把什么重要线索留下了也不一定。”
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
这种话放到现在,也不过是勉强称得上是宽慰。
当年一身白衣,十五岁鲜衣怒马,少年初入人间,第一个遇到的,是悲欢离合,是乱了套的弧舟。
弧州。
鬼灾泛滥的那一年
如今白衣染血,他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执念,却还要沿着自己的老路子,将自己的过去再走上一遍。
于是迷恋上了黑衣。
纯黑色,如同鸦羽。
沾染再多的鲜血,也不会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声“叛徒”。
转眼一晃,十年了。
月亮圆了又缺,四季依然长青,时光在悲欢离合与金戈铁马中悄然落下,属于他们的时代也终究落下了帷幕。
落幕了。
毕竟是当年。
唐行舟和宋辞对视了一眼,前者孔雀眼里面藏着欲言又止,后者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那么,走吧。
毕竟,不管怎么说,路都是要往前走的。
苏家,是一个转折点,谁能保证他们自己能够幸免呢。
朱红色的长廊,独竹桥被长久的滔滔水流冲刷着,外表看依然是青绿色的苍翠欲滴,而内部,却已经悄无声息的腐朽了,水滴石穿,虫子在竹子的内部咬了一个洞,水珠于是便从那里面流了出来。
这一切的一切,与十年前的往事交叠,重合,最后分离,再分离。
断的干干净净。
哪有那么容易。
过了独竹桥,往前走了十几步,穿过垂杨柳青绿色的穗子,柳絮已经落了,隐约透出来一点阳光的暖色调,苏羽开了门,垂珠联珑相互碰撞发出如同珠落玉盘的声响,漆着殷红的木门背后,承载着的,是十九年前的点点滴滴。
书简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室内漂浮着竹子花木的清香,吊灯闪烁着暖色的光,即便已经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依然是带着暗淡的明亮,笔墨纸砚搁在红木桌子上,白纸已经泛黄,上面还有十九年前的一些字。
已经模糊了。
看不清了。
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和[弧州]有关吧。
“诺,就是这一大摞了,没记错的话,神月戚和我最后一次互通书信,应该就是这个时间段。”
苏家的主人不知从哪个杂货间搬过来一大摞书信,浓稠的油墨味道漂浮着,恐怕是质量不轻,落地的时候直接发出一身闷响。
“各位,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