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行为我自己很能理解,只是不知道怎么跟秋夕儿交代。我只能先顶着太阳回去了。等到我找到秋夕儿的帐篷,旁边的水流已经几乎蒸发没了,太阳直直的烘烤着大地,让人头脑发晕。而秋夕儿现在竟然在一旁生着火,自己在用箭射着什么。
“秋夕儿,我回来了。你怎么在生火啊?大热天的!”我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你回来了!生火是为了先把食物准备好,晚上就不要烧烤了。”秋夕儿停下射箭向我走来,“怎么,有收获没?”
我有些为难,一时语塞。我该怎么说呢?是实话实说,还是说没遇到合适的……
我犹豫了一会儿,心里好似在翻江倒海。但是最终我还是实话实说了:“我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动物失去生命。”我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一说谎就会耳朵脸上发热,自己都良心受损。但是,秋夕儿听了,一定会有巨大反应的……
“那以后还是我来出猎吧,你来看帐篷。”秋夕儿说完就继续去射箭了,丝毫没有怪罪的感觉。
我有些震惊,秋夕儿竟然没对我的行为表示不赞同。她可是很会这种的啊!秋夕儿只是很理解我的心情,毕竟我当时只拿着一把小刀,而秋夕儿有弓箭。不过即使我也有弓箭我也下不去手的,因为原因不变啊。现在想想,秋夕儿能理解我一定不止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弓箭,更是因为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不过,在这些时间里也有无比悲痛的回忆,让我想起都不禁心酸。
六年前的一个春天,我和秋夕儿还互不认识。我的爸妈每天陪在我的身边,除了应对暴力的天气,我们没有烦恼。我住的小屋不是我现在的小屋,而是爸爸妈妈给我准备的温暖的家。我至今仍记得家的模样——虽然它小小的只有一层楼,爸爸妈妈和我待在一起感觉十分拥挤,但是却格外有安全感。比起现在那空旷平坦的房子,它是我心灵的慰藉。小小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它会毁于一旦,永远只能沉在我的心底。
这一天没有丝毫预报,大雨,雷电,狂风措不及防地一涌而下,没有任何防备。短短几分钟直接爆发了洪灾,树木被吹断甚至连根拔起,狠狠地拍打在人们的屋子上,毫不留情。我们的小屋虽然后期加上了抗洪的功能,但是面对自然人们不值一提。
此时困在屋子里的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不断呼喊:“爸爸!妈妈!——”
他们迅速跑来,紧紧地抱紧我,他们的声音还在颤抖:“不要怕,不要怕……”
可是我怎能不怕?在几秒这短暂的时间里,树木的根都被风挂来贴在来门口,玻璃窗“卡擦”一声碎了。“哇——”我害怕地放声大哭起来。玻璃在屋内四溅,划伤了他们的脸。
“许昆!许昆!”我听到妈妈在大声呼喊爸爸的名字,“快把孩子抱到远离窗户的地方!”她焦急得手足无措,双腿在不停地颤抖。“哇——”受到惊吓的我只能用哭声释放自己的情绪。
“水已经漫到膝盖了!我们应该必须要想办法出去才对啊!”他指着妈妈怒吼道。
“我有什么办法!你倒是看看外面啊!你看看啊!”她的眼眶红了,泪水顺势流下,分不清在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不是找死吗!……”她心痛地蹲在一旁捂脸大哭起来。
他把我轻轻放下,无神的双眼慢慢闭起,不再看这世间的一切。我立刻慌作一团,用手害怕地用力掐自己的头发。我心知肚明爸爸这个举动其实就代表着我们的命运终究是不幸的。水位越慢越高,眼看就要漫过我的嘴巴,体内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妈妈——”我也不管前方有多少浮在水上的玻璃碎渣,径直向她冲去。她眼睛都哭得红肿不堪,她也不忍心望向我,强忍着哭声,一把把门打开。此时她的内心一定是又犹豫又绝望的。她知道无论开不开门都难逃一劫,因为外面已经和屋内不差上下,更恐怖的是外面电闪雷鸣,而且天已经黑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我们都知道到外面去就会有一线希望,而待在屋内就相当于了结自己。门被打开了,外面的强风冷风参杂着杂物的风直接吹进我的嘴巴和鼻子,我几乎不能呼吸。但尽管这样,我也不顾一切地淌过脏水,拼劲全力想要冲出门外。
“啊!”没走几步我的脚就被倒在地上的桌子的棱角给绊倒,一头扎进了水里。我的鼻子磕在了地板上,痛得我一把抓住鼻子大哭起来。我的嘴里吃进去了好多水,抢得我直接咳嗽起来,那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家里的电突然断掉了,妈妈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而爸爸则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玻璃渣子划过脸。现在里面和外面一样乌漆嘛黑,我的手臂挫出血了,疼痛感扑面而来,而在我眼前的门竟然因为强风的作用力又“怦”的一声关了起来。
我知道现在房子里的任何一处都不比这边的情况好,四周的玻璃窗肯定都碎掉了,还有放在桌子上的,柜子上的花瓶以及很多物品,肯定都摔落了一地。我趴在地上不敢移动,不用想四周肯定都是被风拽下来的零碎物品,一动就有可能被划伤。然而,比这个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先是门被狂风硬生生地拔了起来,直接往屋内摔,砸在我旁边的桌子上。尽管门被打开了,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洪量的雨水反而直接向屋内涌进。紧接着屋顶“跨啦啦”地坍塌了,泥沙和墙壁一涌而下,“嗒嗒”得弹进水里。“妈妈!——”我把在地上害怕地蜷缩起来,闭紧了眼睛不敢看周围的惨状。“许微——!”妈妈带着哭腔喊着我的名字,然后不顾一切地向我奔来,用冰冷的双手最后一次抱紧了我。“哇——”我放声大叫,紧紧地抓着她湿透的衣服不敢松手。
屋子的坍塌愈发剧烈,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房顶直接坍塌,无情地压在我们身上。所有人在沉浸中睡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趴在屋子的外面,天气一片晴空万里。我稍稍动了一下。“啊!”无数疼痛迎面袭来。仔细一看,我的手上,腿上都是一块块淤青。我抬头一看,眼前是坍塌的房子,支零破碎的瓦片杂乱无章地堆在地上。我这才想起我的爸妈还压在房子下面,我的心立刻吊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废墟堆。我的腿支撑不住了,直接一把跪在了地上,但这不必妨碍我寻找。我翻箱倒柜般地在废墟堆中寻找爸妈的身影,用受伤的手卖力地翻着废墟,但是我丝毫没有找到。我不甘心地跪着向前爬,边爬边拨开废墟,四处寻找着。我不动了,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着眼前不堪入目的小屋,我再也绷不住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屋子毁了,父母也不知去向,我只能独自在家门口的海岸森林里晃荡。我一直坚信他们只是去别的地方了。也许他们正在默默注视着我,默默关系着我,以一种不为人知的形式。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尽管我知道这太可笑了——他们明明已经不知去向,连废墟里都没有,极大可能是别人带走了他们,但我又不能保证。我只知道接下来但时间只能靠我自己了,但沉浸在心里的悲伤迟迟没有消退。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住在海岸森林里,这里有很多树木为我遮风挡雨,也有可以吃的果实。只有天气比较好时我才会出去稍微看看,但时间基本不会很长。海岸森林里不会有出没但野兽,所以我从来没有自己捕过猎,手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捕猎的工具。唯独我能用的只有我当时在废墟堆里找到的一个放大镜,一把降落伞,三把小刀,一支铅笔,一把卷尺和一条布——你没看错,在测试时我带的就是这些从废墟堆里捡来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放在我家里的,只是我找到它们时基本完好无损。几个星期过后我就基本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心情好了就会出去的时间长一点。但每天望着我但房屋残害总是情不自禁地悲伤。
有一次我出去时,我遇到了秋夕儿。不知道是有什么运气,秋夕儿竟然和我成为了好朋友。她也把她的故事分享给了我:原来她的爸妈也在这次的灾难中不幸遇难了,只是她的房子没有被破坏。秋夕儿没有主动邀请我去她家里住,我也没好意思开口,毕竟秋夕儿的家离海岸森林太远了。但我们一直很开心地玩耍,并约定每天九点从家里出发在这个地方见面。在和秋夕儿相处的这些时间里我的心情真的好转了不少,我也收到了我第一个礼物——那个承载着我童年记忆的蜜蜂发夹。当时在川川星球最后一次见白人群时小白白问我:“既然秋夕儿的态度不好,那你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去呢?”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但我想答案一定是秋夕儿是我唯一的朋友。
住在海岸森林一个月左右,天气正好,我走出去散散心的同时正好去见秋夕儿。原本到处房屋废墟的地方,现在人们都已经修理好了,而且正在重建,到处都是人们忙碌的身影。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已经修建好的大房子,好奇地跑了过去。这块地方基本没有人,只有这个大房子挺立在这里。我仔细一看,这个房子肯定不是这一个月以内建好的,所以它应该是灾难后的幸存者。
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就走了进去。这间屋子真的很大,它足足有两层,一楼基本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些大型的柜子摆在那里,上面积了很多灰。接着我走上二楼。二楼应该是主要的地方,有浴室,桌子和两间卧室。但是上面都积满了灰,大概好久没有人住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房子的窗户,发现都十分牢固,难怪能在灾难来临时不被破坏。本来就没人住,那我就住在里面吧。想到这我兴奋极了,我终于有住所了!就像秋夕儿一样!
这个地方离海岸森林一点也不远,于是我以后就一直住在这儿了。至于食物,我还是到海岸森林里寻。秋夕儿住的房子离毒青森林比较近,那里有出没的野兽,所以秋夕儿从小会打猎。她的父母在空余的时间会带她去毒青森林周围打猎,但决不允许她进去——多半是因为那个诡异的传说。秋夕儿小时候很听话,只会在毒青森林周围来回徘徊打猎。但秋夕儿当时才不知道那个传说,更不知道这个森林叫毒青森林——她的父母不会告诉她,怕她有心里阴影,也怕她会偷偷进去,所以直到我们九岁时才知道它叫毒青森林,并且进去玩了玩,然而不小心遇到了剧毒红头蛇——这段我之前也具体描述过。
“我想和你说件事。”我走近秋夕儿并拍了拍她的肩。
秋夕儿停下射箭转头看向我:“巧了,我也想和你说一件事。”
“我在打猎途中碰到了一个人,他自报姓名说叫,叫什么来着……”
“向中!”秋夕儿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震惊地用手捂住嘴巴。
“对对,就是向中!”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难道你也碰到他了?”
秋夕儿点点头。“先进帐篷吧,我们慢慢聊。”秋夕儿拉开帐篷拉链,示意我进去。秋夕儿把外面的火灭了,然后进来拉上了拉链。我们蹲坐在一起,各自将了各自的经历。发完一通感慨,我们开始猜测向中的身份。
“他肯定不是来测试的。”秋夕儿肯定得点点头,“他不要我的东西,我问他身份时他也没有回答。”
“对,我觉得他应该是巡逻的。”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很有自己的看法,而且我们俩都遇到就更能说明了。”
“秋夕儿,你不热吗?要不我去打点水吧!”我突然站起来说。
“除了这条小溪一路上都没有看见水,别费力寻找了。”秋夕儿依旧若有所思,思考着那个人。
秋夕儿还没有从向中身上解脱出来。“不要太过于放不下了,就当他不存在吧!”我看着呆板的秋夕儿说。
“好吧。”秋夕儿缓过神来,拿出她烤好的鸟肉,“这是我烤的,趁热吃点吧。”
“还是算了吧,留点到以后。”我叹了一口气,“食物难找,要珍惜每一次收获。”
秋夕儿一直坐在帐篷里,好像有什么想说。我扭头看着秋夕儿。
“其实这次测试的难点不在于这一个月,而是在于最后。”秋夕儿开口说,“所有人身边都没有计时的东西,你不仅要算好一个月时间,还要在下午一点至三点到大门口。一旦错过了时间,就没有希望了。”
“你说得很对。”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要是当时体力不够,很有可能到不了大门口。”
突然,秋夕儿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但是,如果一直在大门边过完这一个月,通过可能性不就更大吗?”秋夕儿笑着说。
“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但是大门不会为你开着,你还是要找准时机开门出去。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可以降低来不及的几率!”我高兴极地绕着秋夕儿,“那我们就去大门口吧!”
“不急!等到时间不多了我们再过去。”秋夕儿指着门口的方向,“那里可能没有什么食物,而且会有人进来,现在就去会不会不太好?”
“好吧!”我走出帐篷,“反正时间有的是。”
“你去哪里?”秋夕儿转过身拉住我的裤腿。
“我去外面的树上刻一下天数,这样就不会错了。”我找到了最近的一棵树在上面刻下了一道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