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无焚

苏苏抱着狐狸，走近墨河。

四顾心茫然，去哪里寻得答案？

小狐狸用尖嘴轻轻蹭了蹭苏苏的手指，她察觉，低头对它笑了笑，翻手点点它湿润的鼻。

看到它勾人心魂的眼瞳，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便向河墨山谷底跳了下去。

很深，与方才两个孩子一同来的谷底不同，仿佛是落入了一个别的地界。苏苏紧紧抱着小狐狸，突然害怕她再次把他弄丢。

一晃眼，片刻黑暗后是刺眼的光明。她用手遮挡住光线，透过指缝，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苏苏不敢相信。

那少年郎身穿一袭战袍背对着她，手中的矛戟反射着光的银灰。

她很熟悉，这片刻的安宁，就只是般若浮生中的一章而已。

他们的愣神，突然被闯到这一帧的少女打破缄默。

“冥夜！”少女眉心一点珍珠，飞奔着向他扑了过来，“你在等谁？”

她循着那道柔和的眼神看向自己身后。

“原来是你们啊，坏冥夜，怎么不告诉我？”指责完冥夜，她转头对着苏苏笑地灿烂，“我和冥夜能真正在一起，多亏了二位。”

“不好意思，妻儿冒失，见笑了。”战神微微一笑，声音如泉水流泄山崖般沁人安心。“还愣着做什么，二位贵客，稷泽唤我们可要好好招待。”

看到面前二人如胶似漆，苏苏不知什么情绪，只感觉一股酸味涌上鼻头。

什么时候她也能依偎在澹台烬怀中，永永远远啊。

虽不知眼前二位是真是假，苏苏还是很激动地叫了声，“两位前辈！”

冥夜一挥袖，面前的白雾缥缈各自散去，变出山水秀石，虫鱼鸟兽之境。

低头耳语了桑酒几句，少女便谢过苏苏，独自去玩了。

“欢迎来到，上清神域。”冥夜示意苏苏坐下。

苏苏被眼前这一切吓坏了，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倒茶的冥夜，虽不是澹台烬的脸，他的气势却足以让她相信这是真的。

“一万年前，我遣散众仙，关闭上清神域，而邪骨流落在荒渊，那时我即将陨落神力耗尽，已无法封印邪骨，所以我去找了稷泽，在墨河留下倾世之玉，倾尽一切造就般若浮生。”

冥夜颔首饮一口茶，嘴角勾起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稷泽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用九枚灭魂钉毁灭邪骨，神之福泽护佑天下苍生，又怎会舍弃魔神呢？他一生集怨积恨，你，与我们，自然要拉他一把。”

话落，冥夜一道深沉而灼热的视线牢牢地锁定苏苏怀中蜷缩着的小狐，四目对视。

“可是，神明一旦陨落便无法转世，你们此番举动，恕我直言，我无法相信。”苏苏低头，指尖划过狐狸火红的毛发。

“别急啊，小凤凰，谁说我们现在是肉体之身？”冥夜挑眉，星辰般的眼眸横扫苏苏紧张的脸颊。

“我们活在你的记忆之中，不死不灭。”

一语惊人。苏苏蓦然抬头，对上冥夜那双万般虔诚的眼眸。

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狐狸跳下她身，慢慢朝冥夜走去。

“是上古魔神，这是他的赌注，他的出生，注定不得善终，而最希望世间无苦无灾的却是他，正是这一丝善意，才让我们有了机会，我们通过你，挽救了澹台烬的选择，让上古魔神献祭自己，换来三界安宁。”冥夜将手搭在狐狸坚硬的背上。

“他的禁术，同悲道，可以让你记忆中的人感知世界，拥有自主活动能力。”

“这大概也是减少灾苦的路途之一吧，让怀憾而终的人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苏苏点点头。

“这只狐狸，是五百年前的一只大妖，你们很熟的。”突然出现的桑酒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是它同意我将澹台烬的魂魄寄存在它体内的。”

“原来法阵的核心是需要护心鳞与翩然心意相通。”难怪她这么多年都无法成功，这样看来，同悲道也只是在不就之前应验，而挽回冥夜神识的。

“那澹台烬呢？他莫非也在这个空间中？”

“不知。不过他既是神，也是魔，不会彻底陨落。”

“苏苏放心，他是魔神，以一个完整的人站在你面前，只是时间问题。”桑酒附和道。

苏苏点头，阖眼消化着这一切。

冥夜把手指放置在小狐狸的眉心。

瞬间，澹台烬得到了上古魔神的最后一点神识，想起了同悲道的另一种存在。

“这是真的吧。”苏苏鼻子一酸，明明闭着眼，却阻止不了眼泪的溢泻。

“当然是真的啦！”桑酒变出一只透明蚌壳，指着里面的小腾蛇，开心地对苏苏说，“我一恢复意识，第一件事是找龙，第二件事就是把蛇狠狠揍一顿，警告她。不过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愿意任我处置。”

“桑酒。”冥夜轻轻叫她，看似责怪的语调，却满眼是偏爱和柔情。

“那……我是不是能够见到五百年前的叶家人？”

“没错，穿越墨河之后的这个世界是另一个平行时空，那些身死之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遗憾之事而去弥补。”桑酒说道，“这里由你的记忆而衍生，去凡间，你很快就能找到。”

“多谢两位先辈，只是我已将神力封印在护心鳞中，如今伴在小狐狸左右，神力不可下凡，否则神魔共生，这一方净土来之不易，恐怕再滋生妖物。”苏苏附身摸过小狐狸的毛发，“可否请两位前辈照看一下翩然？法阵不稳，二位谨防翩然走火入魔。”

“小烬，过来。”桑酒双手捧了一小碟鱼肉，转头对苏苏说，“你放心吧。”

苏苏离开后，冥夜抱起狐狸，“桑酒，我去找找其他的仙门中人，你且在家里做些饭，我带几个客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