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咔嚓”
“喂？”电话里传来的男声早已不复当年那般稚嫩。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但是没有说话。
“喂？”男声又喂了一遍，语气里带点疑惑与不耐。
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唔……但是他应该比想象中要老一些了吧，哼。
“是你？”男声开始冷淡了下来。
我还是没说话，只是勾着嘴角笑，即使他看不见。
“没事我就挂了。”男声里暗含着恼怒。
“过得好……”我开始走动，攥着张纸，啪嗒啪嗒，走到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边的笑。
“好。”我的话还没问完，“吗”字还含在喉咙里，男声就已抢先回答，似乎有些不耐，声音也仍然保持着冷淡。
我轻叹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扩大了笑容，真像小孩。
“有事吗？”这次确是男声先发问。
“你有女朋友了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起了别的问题。
“……有了。”不知怎么，他回答问题时的声音低了很多，但似乎也温柔了很多。
“嗯。”我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她勾着嘴角，小小的弧度，看起来显得很幸福。
久久的大家都没有说话，只余呼吸声，但却没有人挂电话。
我便先出声打破了寂静：“我要结婚了。”
“祝你幸福。”男声没有一秒停顿，就说出了这句话。
“他很帅。”
“嗯。”
“就是有点高冷。”
“嗯。”
“对我也不错。”
“嗯。”
“就是他勾搭的人有点多，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要结婚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低沉了一点，有点沮丧和难过，我不想在他面前这样表现，不过没办法我控制不住啊。
“……”男声没有说话。
“还好我们分手了，不然还不知要互相折磨多久呢。”
“……”男声沉默了一会，“嗯。”声音却似乎干涩了许多。
“嘿。”我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
“……嗯？”
“你还喜欢我吗？”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她的笑容已经没办法再扩大了，我便伸出手去描绘她脸庞的轮廓，去描绘她的笑容，一遍又一遍。
男声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
“嘟——嘟——”
“……噗嗤。”我愣了一会儿，下一瞬我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真的是，你这样怎么让我甘心放开你。”我笑的越来越大声，声音又慢慢的小下来。
“可是……”
“可是……没办法了。”
“我只能……”
“只能祝你幸福啊。”镜子里的女人又笑了起来，淡淡的，浅浅的。
镜子里有什么？
镜子里只有三种颜色，黑白红。
黑的是女人的发，白的是女人的裙，红的是——女人的血。
镜子里的女人的皮肤苍白，可以轻易的看到皮肤下的静脉，苍白到可怕，要不复当年的红润。
镜子里的女人被病痛折磨到瘦骨嶙峋，不管怎样用力去笑，眼神都不再拥有当年的希望。
唯有笑容，她用尽力气去维护的笑容，还能嗅到一些多少年前女孩神采飞扬的味道。
小小的，却是很幸福的。
镜子里的女人流着鼻血，滴到洁白的洗手台上，滴到那张诊断书上，女人都尽力去擦。
擦不掉，流不尽。
她擦着自己的血，脸上却并没有更多表情，只是淡淡的笑着。
镜子里的女人喃喃着——
“我要与死神有个约会啊，他应该很帅，也应该很高冷，对我应该也不错，而且也真的勾搭很多人啊，真讨厌。”
“真讨厌啊。”
谁还记得是谁说“同学，你的笑小小的，但是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所以我会一直笑，哪怕身体在叫嚣。
谁还记得是谁说“除了你，谁都是将就。”
——所以我会想念你，哪怕你早已有良人。
谁又还记得是谁说的“祝你幸福。”
——所以我会很幸福，哪怕我不久就将离开。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笑了笑，酒窝深深的，像是能醉人。
恍然间在镜子好像见到了那个人，他还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笑的很灿烂，像阳光一样啊。
“我最后一次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没有回应，当然不可能有回应。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唱：“……总有下个远方，你抛却过往，扛着回忆要孤身奔往……”
歌声回荡在小小的浴室里，空洞得可怕。
一曲终了。
我呼了一口气：“还好我们分手了啊。”
“不然，那么爱我的你，该多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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