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车美人。
沈慧照站到车架前，隐隐约约能嗅到那股香气。
他垂眼，避开那张美人脸。
冰凉的珠玉在他脸上扫过，发间一紧，一根步摇被勾到发冠中。
“沈大人刚正不阿，这个赏你了。”
她手指微曲，在他额上敲了敲。
这是很亲密又冒犯的举动，沈慧照蓦地抬眼，头上步摇晃了两晃。
他本就冰冷的表情更是黑了一黑。
“荒唐！”
他冷喝一声，抬手把发冠中的步摇取下来。
"臣以为，"沈慧照眼底似有寒潭千尺，"公主当效班昭续写汉书，而非效……纨绔肆意妄为。"
雨前闷雷滚过天际，朱雀大街倏地寂静。
八宝璎珞车驾后，宫人们齐齐低下了头。
姝棠忽然抚掌而笑，鬓边金步摇在风中碎成一片星子："好个冷面的沈大人！"
沈慧照这人，向来直断，不懂得什么委婉，更不知道如何迎合。
说来，他刚刚停顿那一下，搞不好是把更难听的话吞下去，修饰了那么一下。
车内，杨羡蠢蠢欲动，被姝棠一脚踩住了脚。
她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阻止他出声。
沈慧照这人连她都敢顶撞，杨羡出来也只会自取其辱。
再加上，姝棠其实更多的是玩儿心，没想着很为难他，让他丢了乌纱帽之类。
否则她大可以说他冒犯皇室。
君臣两个字，就足够压住他了。
但这人是一把好刀，至少对她哥哥来说是。
姝棠心里明白，沈慧照一心为公，刚正不阿，在这朝堂之上，诸多繁杂事务，有他这般秉持公正、毫不徇私的臣子去梳理决断，于江山社稷而言，是幸事一桩。
哥哥身为一国之君，身边正需要这样能不畏权势、直言进谏的人，哪怕有时候他那执拗的性子会让人觉得头疼，可也瑕不掩瑜。
说是这么说，可就是不爽啊……尤其，都到了她的面前，还这么面不改色……
她勾起嘴角，忽然用团扇挑起他下颚。
沈慧照下意识抬眸，正对上一片雪色肌肤。
少女的手指细嫩纤长，玉琢的一般无二，腕上翡翠钏在日光下流着清亮的色泽。
一直酝酿着的雨终于落下，细密的雨珠从天际坠下。
是一场晴天雨。
“多谢沈大人给我上了一课，我刚才，似乎赏的太轻了。”
沈慧照的喉结在玉色官领间滚动，雨珠顺着下颌浸湿了绯罗公服。他握着步摇的指节泛白，鎏金海棠纹路在掌心烙出红痕。
“请自重。”
少女嫣然一笑，突然倾身，冰凉的唇在他额上印了一记。
“赏你的。”
“轰隆——”
惊雷炸响，沈慧照身体颤动。
少女白肤红衣，笑意如盛夏海棠，明媚的眉眼在雨幕中格外清晰，张扬的笑声正一点点从她唇畔溢出。
“公主——”
他听见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
有男子藏在她车上，似乎还不止一个……
朱漆车驾在雨中缓缓驶离。
沈慧照站在原地，忽然抬手拭去额上水渍，指尖冰凉沁骨，那片肌肤的触感却仿若还在。
“荒唐……”
她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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