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站在原地,悬空的手缓缓收回,负于身后,紧紧攥成了拳。
“回去吧。”
他看起来甚是愉悦,连日来被辛都诸事烦扰的愁绪都消散了不少。
魏渠挠了挠下巴,面带震惊的‘啧’了一声,“难以置信啊~”
魏梁低声嘟囔:“什么难以置信?主公今日……好生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魏渠斜睨了他一眼,“日后带你们去见见世面,你们就懂了。”
他笑得暧昧不清,魏梁更是一头雾水。
倒是年纪更小的魏枭和魏朵,慢吞吞的移开了眼,神情都怪怪的。
魏梁傻愣愣的挠挠头,看着这几个表情奇怪的弟弟,很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
议事厅。
魏劭端坐主位,面沉如水,指节无意识叩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辛都这块硬骨头,比他预想的更难啃。
豪强盘根错节,民心如散沙,硬刀砍下去,只会激起更大的反弹,反倒坐实了他这“外来者”的暴虐之名。
粮草虽有着落,可人心不稳,根基便是虚的。
“辛都民心浮动,对主公统治排斥度高。本地豪强暗中串联,我们安抚政策收效甚微,城内粮价飞涨,流言四起。”
“我们想要铺路修桥,整饬城防,可那些百姓并不听从,连登录户籍都开展的颇为艰难,各项事务都难以顺利开展。”
“小先生,”公孙羊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一旁安静饮茶的姝棠,“这辛都民心……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姝棠刚一回来,略做修整便被公孙羊抓来开会。
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她于公孙羊,甚至魏劭都有半师之谊,加之本身实力超绝,深谙权术谋略。
因此即使主公今日看起来不大正常,公孙羊在难住的时候也想听听她的意见。
听罢,姝棠眉尖轻蹙,沉吟许久。
她抬起眼睫,眸光清亮,“民心如流水,堵不如疏,威不如利。”
“许之以利啊,我们已经试过了……”公孙羊面露苦涩,“但是……没什么用。”
这倒是奇怪。
小民大多是不关注领导者是谁的,他们只关注自己能不能吃饱饭。
在连吃饭这件事都往后排的时候,那就说明,他们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那只能说明,我们给的‘利’,在他们眼中,远不如‘惧’来得真实。”姝棠沉吟片刻。
“惧?”公孙羊不解,“主公入城时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带头闹事的豪强,还不够震慑?那些刁民……”
“处置豪强,震慑的是豪强,而非百姓。”
姝棠打断他,“百姓畏刀兵,更畏未知。他们怕的,不是被奴役,是头顶换了天,是旧有的秩序崩塌,而新的秩序尚未建立,是朝不保夕的惶恐!”
“他们担心的是,魏侯的统治,是否残暴?是否会将他们视作随时可弃的蝼蚁?这种深入骨髓的‘惧’,岂是几斗粟米、几句安抚的空话能轻易驱散的?他们不敢信,不敢动,不敢依附,这才是症结。”
“要破此局,须先破其心防。寻常手段已不足用。”
姝棠指尖轻轻点着桌案,唇边勾起一丝极淡、近乎冷酷的弧度,“我已想好,那便用些不寻常的。”
小先生有法子就好。
众人都安心了。
只是显然,他们安心的太早了。
“既然怕,那便让他们更怕。”
姝棠缓缓起身,目光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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