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棠是个药师。
可又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医生。
精神疾病是很特殊的疾病,是神经递质、脑部结构的复杂问题,成因千丝万缕,可能源于遗传、创伤、或者……经年累月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法消解的痛苦淤积成病灶。
她能治身,但治不了心。她能吞噬欲念,但不能覆灭感官。
她治不了娉婷,也治不了木代。
姝棠伸出手,轻轻覆在木代有些冰凉的手背上,传递过去一丝温热的暖流,伴随着极其细微的、安抚性的粉色光点没入木代皮肤,
“如果你病发,我能让你不那么痛苦,不那么失控。但那条真正通往‘愈合’或‘平衡’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可能需要心理医生,需要药物,需要时间,需要你鼓起巨大的勇气去面对你内心那个……或许连你自己都害怕的房间。”
“木代,我可以为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最好的医院。钱不是问题,资源也不是问题。但推开那扇门,走进去,面对里面一切的,只能是你自己,木代。”
木代沉默了许久。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慢慢抬起头,望向远处黑黢黢、仿佛蛰伏着巨兽的山峦轮廓。
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阿妈说,最后留下的我不是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再飘忽,反而沉淀出一种下定决心的重量。“谢谢你,小棠。不是敷衍我,而是给我一个方向。”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潮气的空气,再缓缓吐出,露出一个有些释然的笑,“我会……认真考虑的。等这里的事情结束。”
姝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木代重新推动轮椅,木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
两人沉默地走在寂静的村道上,罗韧他们在后面跟着,脚步颇有一些整齐划一。
一直走到扎麻家。
村里还没通电,一到了晚上,大家都早早的待在屋里。
姝棠今晚和曹胖胖、一万三住一处。
罗韧到扎麻家外面盯梢去了。
虽然保镖队早就把一堆设备架上了,但毕竟,他们主要保护的是姝棠。
炎老头手上沾过血,这种人都有一种野性,谁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木代身手好,如果有事,他也好及时支援。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只有七举村零星几点昏黄的油灯光晕在湿冷的空气中晕染开微弱的光圈。
雨后的山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卷过吊脚楼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扎麻家隔壁,姝棠裹着厚厚的毛毯缩在竹椅上,脚边放着小火盆,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她捧着平板,观测周围的情况。
他们以勘测仪器的名义带上来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热成像探测仪。
心简这东西再怎么样,也得依附到活物身上。
只要是活物,在高科技下就无处遁形。
曹胖胖在另一张竹床上打起了呼噜,奔波一天累坏了。
一万三却没睡,他搬了个小板凳,紧紧挨着姝棠的竹椅坐着,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到她身上。
他点了点村落外围。
“这有个人站了好久了。”
姝棠也很疑惑。
这个时间,谁跑到那儿去做什么?而且这个人……好高好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