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杂乱的民房被甩在身后,到处是疯长的野草和胡乱堆放的建筑垃圾。
灰蒙蒙的天压得很低,远处几根孤零零的烟囱沉默地矗立着,更添了几分萧瑟。
车子最终在一片开阔地的边缘停下。
眼前就是腾马雕台。
与其说是一座雕塑,不如说是一块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巨大残骸。
约莫一人高的水泥基座早已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面目全非,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湿滑的青苔和污垢,深一块浅一块,如同生了恶疮。
基座上方,本该是昂扬奔腾的马身,如今只剩下一段断裂的、扭曲的躯干,以及一条孤零零向上扬起、仿佛在绝望嘶鸣的马颈。断裂处的钢筋狰狞地刺出,锈迹斑斑。
雕塑周围的地面坑洼泥泞,积着浑浊的雨水,散落着破碎的啤酒瓶、沾满污泥的烟盒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垃圾。
空气死寂。只有风吹过废墟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野狗吠叫。
“就是这儿?”曹胖胖扒着车窗,,“这……这地方看着比垃圾场还磕碜,阴气森森的,跟拍鬼片似的……”
木代最后一个下车,目光直直地投向那座残破的雕塑,眼神专注,好像想起了什么。
石台上有数不清的涂鸦留书。
一万三则下意识地往姝棠身边靠了靠,咽了口唾沫,嘴里小声嘀咕:“这鬼地方……真有人敢半夜来打卡听心跳?怕不是闲的……”
红砂耸了耸肩,“人类的本质不就是跟风吗?”
“二火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一万三故作惊讶地瞪圆眼睛,胳膊肘却极其自然地又往姝棠那边蹭了蹭。
“嘶——你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
红砂被他这贱兮兮的语气拱得火起,眉毛一竖:“一万三,你是不是皮痒了?来来来,姐姐给你松松筋骨!”她说着就撸袖子,作势要上前。
“哎哎哎!”一万三怪叫一声,极其敏捷地往姝棠身后一缩,只探出个脑袋,嘴上还不饶人,“那不行,我是你能打的吗?只有小棠妹妹可以尽情鞭笞我……”
他一边说,一边朝红砂做鬼脸。
姝棠幽幽开口:“我倒也没有那么变态……”
她抬手就扯住一万三的耳朵,“让你挑事。”
“哎哟哟哟!”一万三夸张地哀嚎起来,身体配合着姝棠的力道歪斜,脸上却分明是乐在其中的表情,还故意把耳朵往她手里送了送,“轻点轻点……”
红砂叉着腰,被一万三那副贱兮兮的样子气得直翻白眼:“我呸!小棠就该把你耳朵拧下来!”
曹胖胖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三三啊,你说你图啥呢……”
罗韧不动声色地挤到两人中间,顺势把姝棠捏着一万三耳朵的手轻轻“摘”了下来,握在自己掌心里捏了捏,又松开。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像从碍事的东西上拂下一枚落叶。
“行了。”他声音不高,目光扫过一万三忿忿不平的脸,“正事要紧。”
他转向木代:“怎么样?有印象吗?或者……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