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白雪观时,师父问了她一个问题:“为何入道?”
她答:“为求长生。”
只因上一世她罹患绝症,对死亡随时降临的恐惧让她每一日都过得绝望而惶恐。
所以,对健康长生的渴望早就被她刻在了骨子里。
也因此,筑基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在剑修和丹修之间选择了后者。
剑修虽然强大但面临的风险也极大,而丹修不仅风险小更重要的是对延年益寿方面的研究更为深入。
她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炼制丹药上,随着修为的增长,她炼制的丹药效果也越来越好,甚至成为了在各大世家中也小有名气的炼丹师。
师兄说她是百年不遇的炼丹天才。
可只有她知道,她不过是个恐惧死亡的胆小鬼罢了。
真正看透她的,只有师父。
在她出师后,师父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下山历练。
她永远记得在下山时,师父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说:“有些事情是必定要经历的,比如生老病死。只要是自然的,何必对它心生恐惧。”①
可是师父,这么多次转世,这么多次死亡,她还是参不破。
不,或许不是参不破,而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可每次却都以惨淡收场。
真的,不甘心……
……
奈绪子从小就是个特别的孩子,相比于同龄小孩的吵闹,她太安静了。
甚至在2岁时都不曾开口说话,以至于街坊邻居都以为这孩子是不是天生的哑儿。
只有远山宗治坚定地认为自家孩子没毛病,只是懒得说话而已,只要勾起她说话的兴趣,她一定会开口的。
所以每一天,远山宗治都不厌其烦地对着自家闺女滔滔不绝。
直到奈绪子被他唠叨烦了,忍无可忍地对他怼了一句“闭嘴”,远山宗治惊讶得忘记了说话。
然后……
然后等待奈绪子的,是成倍的唠叨,即使她愿意开口与人交流了,但多年的习惯已经让远山宗治在面对自家闺女时自动发起被动,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
奈绪子不曾一次后悔过在蓝氏听学时没有厚着脸皮求学蓝氏的禁声术。
日子就这样在远山宗治的唠叨中一天一天过去,可就在奈绪子习惯了他的话痨后,远山宗治骤然离去。
没有任何预兆,和每一个普通的清晨一样,他笑呵呵地出门采药,临走前还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并承诺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她喜欢的野果。
可是那一天,他再也没有回来。
也不对,他回了,只不过是被人抬着摔得支离破碎的尸体回来的。
她有些恍惚,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实,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晚上就没了呢?
她想不明白,以至于在街坊邻里的帮助下办完远山宗治的葬礼后依然恍惚。
直到他下葬时,她亲手撒下了埋葬他的第一抔土,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不是梦,他是真的回不来了。
……
祭奠完远山宗治后,葵枝问奈绪子说,愿不愿意到她家,和他们一起生活。
奈绪子看着远山宗治笑得有些傻气的黑白遗像,然后摇了摇头。
葵枝阿姨的负担本来就重,她若真去了,不过是徒增她的负担罢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离开这个家。
虽然这个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而且,她想接过远山宗治的衣钵,把医馆继续经营下去。
那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也是他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舍不得。
葵枝也没有再劝,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嘱咐道:“那奈绪子答应阿姨,遇到什么事情不要逞强好吗?”
奈绪子乖巧地点头。
葵枝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告别,但走出了十几米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发现奈绪子还站在门口看着她,于是扬了扬手,喊道:“奈绪子!”
奈绪子歪了歪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然后便看见葵枝笑着说:“要好好的活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