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铁门在夜色里像头沉默的巨兽,铁栅栏上的尖刺泛着冷光,将月光割成一片一片的碎银。
季翎站在阴影里,指尖的U盘边缘硌得掌心生疼。顾辞的短信刚进来:“东侧围墙有缺口,我和喻柳去探路,你按他们说的做,保持联系。”
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衬衫领口。帆布包里的素描本被她换成了一把小巧的折叠刀——那是秀姨偷偷塞给她的,“是老陈生前用的,能削铁。”老陈是秀姨牺牲的丈夫,那把刀的木柄上刻着朵褪色的桔梗,和白雅胸针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季小姐?”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门卫室走出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暗处闪着光。是许明远的助理,三年前在白雅的葬礼上见过,当时他站在许明远身后,像条沉默的蛇。
“安安呢?”季翎的声音尽量平稳,目光扫过他别在胸前的工牌——周医生。
温时安给的那张名片上,也是这个名字。
“温总说,季小姐是个聪明人。”周医生推了推眼镜,侧身让出一条路,“许总在里面等你,孩子很安全。”
温时安?他果然和这件事有关。
季翎攥紧了口袋里的刀,跟着周医生走进铁门。疗养院的院子里种着成片的夜来香,浓郁的香气里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熏得人头晕。路灯的光晕里,飞虫在疯狂打转,像无数个被困住的灵魂。
“许总交代过,只能你一个人进去。”周医生在一栋小楼前停下,指了指楼梯口,“三楼307,他在里面等你。”
季翎抬头望去。三楼的窗户黑着灯,只有走廊尽头的应急灯亮着,红光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摊开的血迹。
“我要先见安安。”她后退半步,手悄悄摸向帆布包的夹层——那里藏着顾辞给的微型录音笔。
周医生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季小姐还信不过许总?”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点开一段视频。屏幕上,安安坐在椅子上,手里抱着个桔梗花玩偶,眼睛红红的,却没哭:“姐姐,他们给我吃糖了,是草莓味的。”
视频戛然而止。
季翎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疼得发闷。那玩偶是白雅亲手做的,安安走到哪儿都带着,此刻却成了胁迫她的工具。
“上去吧。”周医生收起手机,语气里多了点不耐烦,“许总没那么多耐心。”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季翎摸着黑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在积灰的台阶上,发出“噗”的轻响。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白雅倒在画室的样子、父母坠崖的背影、安安泛红的眼眶……在脑海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