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安没理会他,拉着季翎钻进宾利车,对司机喊道:“开车!”
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季翎从后窗看到顾辞被几个黑衣人围住,他手里拿着刀,却始终没有还手——他在等他们放他走,遵守温时安的承诺。
“他会没事的。”温时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的人会‘送’他去港城。”
季翎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逝的码头。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乱晃,枪声和喊杀声渐渐远去,像场荒诞的噩梦。
宾利车驶上跨海大桥时,季翎看到海面上有艘货轮正在起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是今晚靠岸的巴拿马货轮,温时安终究还是毁了它。
“名单上的人,我会一个个解决。”温时安看着窗外的火光,语气平静,“包括李家,包括温家的叛徒。”
季翎转过头,看着他侧脸的轮廓。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像他这个人,一半是救赎,一半是深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突然问。
温时安转过头,眼底的冰似乎融化了些:“因为我不想骗你。”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因为……白雅死前,给我留了句话。”
“什么话?”
“她说,如果你回来了,让我告诉你,桔梗花的根,不止能钻三年。”
季翎的心脏猛地一颤。
白雅知道她会回来?知道她会坚持下去?
宾利车驶入市区时,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温时安把车停在东城巷口,递给她一把伞:“秀姨明天就会到港城,你也尽快回去,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
季翎接过伞,看着他:“你不一起走?”
“我还有事没做完。”温时安笑了笑,眼底却带着疲惫,“等处理完温家的事,我会去港城找你。”
季翎没说话,推开车门走进雨幕。巷口的老榕树下,秀姨常坐的藤椅已经被扶正了,旁边放着一盆新栽的桔梗花,花瓣上沾着雨水,像刚哭过的眼睛。
她知道,温时安的话不能全信。这个男人的笑面下,藏着太多锋芒,随时可能伤人。但她也知道,自己欠了他一份情,欠了他一个承诺。
回到老宅时,客厅的电话正在响。季翎接起来,是喻柳的声音,带着哭腔:“小翎,安安不见了!心理医生说她被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接走了!”
季翎的血液瞬间冻结了:“你说什么?”
“那个男人说,他是你朋友,叫温时安……”
电话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季翎僵在原地,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玻璃,也像无数个嘲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终究还是被骗了。
温时安的承诺,他的坦诚,他眼底的复杂……全都是假的。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安安——白雅的女儿,或许知道更多他想要的秘密。
季翎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电话,指尖抖得几乎按不下去号码。她要打给温时安,质问他,怒斥他,可当拨号键按下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码头的火光,想起了安全员模糊的音节,想起了秀姨本子里的那句话:
“云城的月光,照不亮所有的黑暗,但总有人在试着举灯。”
电话接通了,温时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听筒里传来:
“季小姐,还有事吗?”
季翎握紧了电话,雨水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打湿了她的衬衫,也打湿了桌角那盆新栽的桔梗花。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像在听一场漫长而危险的赌局。
而她,已经把所有的筹码,都压了上去。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