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病房时,张延带着档案袋来了。
里面是陈建军的平反文件,还有顾辞妹妹的康复报告。“小姑娘下个月就要回国了。” 张延的声音带着欣慰,“法国警方说,当年那批毒品的源头找到了,七个国家的走私网络全被端了。”
季翎翻开文件,看到 “温氏集团” 的名字后面打了个鲜红的叉,旁边写着 “已清算”。温时安的祖父温鸿声在狱中病逝前,将所有资产都转给了受害者家属,包括陈建军的女儿和顾辞的妹妹。
“李建国的死刑定在秋分。” 张延看着秀姨,眼神里带着敬重,“他要求最后见你一面,说有话要对你说。”
秀姨沉默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将陈建军的徽章别在胸前,挺直了微驼的背,“老陈说过,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们用命换来的晴天。”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季翎想起白雅画里的桔梗花,想起顾辞明信片上的港城月色,想起父亲日记里 “云城的土终会开出干净的花” 的话,突然觉得那些深埋在时光里的伤痕,都在这一刻被月光温柔地抚平。
温时安握住季翎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的祖父曾说,仇恨是条锁链,一头拴着过去,一头锁着未来。而此刻,他们这些被锁链缠绕过的人,终于在月光下,找到了打开锁的钥匙。
“明天回云城吧。” 季翎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去看看白雅的画室,去老陈的墓碑前献束花,告诉他们,所有的债,都还清了。”
秀姨的目光望向窗外,月光在她眼底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当年陈建军警徽上的反光。
或许,云城的月光真的如白雅所说,最是公平。
它照亮过最深的黑暗,也见证过最暖的黎明。
它看过缉毒警的牺牲,看过画家的呐喊,看过幸存者的挣扎,也终将看到这些破碎的灵魂,如何在彼此的扶持下,重新拼凑出完整的人生。
就像那些在石缝里钻了三年的桔梗花根,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会朝着光亮的地方,拼命生长。
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
季翎低下头,在温时安的手背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个沉默的约定。
夜还很长,但只要他们还牵着彼此的手,就不怕走不完这漫漫长路。
因为他们知道,那些逝去的人,从未真正离开。
他们化作了云城的月光,化作了港城的海风,化作了每一朵倔强绽放的桔梗花,在时光里静静守护,看着他们如何把仇恨的土壤,耕耘成希望的田野。
月光之下,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