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初夏总带着栀子花的甜。
季翎站在纪念馆的花艺工作室里,看着顾溪扶着栏杆练习走路,少女的裙摆扫过新栽的重瓣桔梗,蓝紫色的花瓣落在地板上,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温时安蹲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张开双臂,左臂的伤疤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粉色,却丝毫不影响他眼神里的温柔。
“再走一步,溪丫头就能摸到花了。” 季翎的声音带着鼓励,指尖拂过工作台上海棠花形状的石膏模具 —— 这是顾念设计的禁毒宣传牌,要在讲座那天摆在入口处,里面嵌着 17 位矿工的名字。
顾溪的膝盖突然一软,温时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少女的额头抵在他肩头,呼吸带着康复训练后的急促:“温叔叔,我好像踩到白雅姐姐的花了。”
禁毒讲座的海报在纪念馆门口随风招展,上面印着顾溪画的桔梗花,根须缠绕着 “远离毒品” 四个烫金大字。顾念正在调试音响,笔记本电脑里存着顾辞整理的证据照片,从 1998 年的矿洞走私记录到 2018 年的码头交易,每一张都浸透着血泪。
“哥说这些照片能救很多人。” 顾念的指尖划过屏幕上弟弟的侧脸,那时的顾辞才十七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巴黎圣母院前比耶,身后的鸽子正衔着他手里的桔梗花瓣,“他说等把李明送进监狱,就带着这些去国际刑警组织,让全世界都看清稀土走私背后的肮脏。”
喻柳抱着花束走进来,荷兰空运的重瓣桔梗在她怀里绽放,像捧流动的星河:“这些要摆在讲台两侧,溪丫头说要选最艳的,让哥哥在天上也能看到。” 她将花插进陶瓷瓶,瓶身上是安安画的笑脸,“巴黎的花艺师说,这种重瓣品种象征‘重生’,最配现在的云城。”
秀姨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银耳羹的甜香混着花香漫过走廊:“念念,尝尝加了桔梗蜜的新方子。” 她的银镯在阳光下泛着光,路过顾溪的训练区时特意放慢脚步,“溪丫头今天又多走了五步,老陈在天上看着呢。”
顾溪扶着栏杆咯咯地笑,汗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前的桔梗花吊坠上 —— 那是用顾辞的骨灰混合瓷土烧制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釉面,能看到里面嵌着的巴黎桔梗花瓣。
“白雅姐姐的画在发光。” 顾溪突然指向序厅,白雅的《矿洞夜》在晨光里泛着荧光,通风管道里的桔梗花像条蜿蜒的银河,“是不是哥哥在里面帮我加油?”
季翎蹲下身帮她擦汗,指尖触到少女温热的皮肤:“是呀,他们都在看着你呢。” 她想起三天前收到的邮件,法国警方在清理顾辞遗物时发现个铁盒,里面装着五十封信,收信人都是 “云城的溪丫头”,“哥哥在信里说,等你能跑了,就带你去看港城的海,说那里的浪花会唱歌。”
温时安正在给讲座的座椅贴编号,每个椅背上都系着桔梗花枝:“张叔说省里会来电视台的人。” 他将最后一张编号贴在 “陈建军” 的预留座位上,那里放着秀姨连夜绣的桔梗花靠垫,“要拍专题片,名字叫《从矿洞到花园》。”
顾溪突然松开栏杆,踉跄着朝温时安扑过去,裙摆扫过满地的花瓣:“我要告诉记者哥哥,毒品是坏东西!” 她的膝盖在地板上磕出轻响,却仰着小脸笑得灿烂,“就像踩坏白雅姐姐花的坏蛋,都该被警察叔叔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