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开始前的半小时，纪念馆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张延穿着熨帖的警服，正在给年轻警员讲陈建军的故事，指尖划过胸前的警号，那里的数字与秀姨珍藏的铜质号码牌一模一样：“当年老陈在矿洞里坚持了七天，靠吃桔梗根维持体力，就是为了守住那半张地图。”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顾念推着顾溪的轮椅穿过走廊，少女怀里抱着哥哥的《小王子》，封面上别着支新鲜的桔梗花。记者们的闪光灯瞬间亮起，像群追逐光明的飞蛾，却没吓到轮椅上的女孩 —— 她正对着镜头挥手，裙摆上的银线绣成的月亮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这是我妹妹顾溪，三年前因为吸入掺毒的稀土粉尘变成植物人。” 顾念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院子，顾溪适时地举起画稿，上面是挣扎的矿工和绽放的桔梗，“这些画是她醒来后画的，她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毒品会毁掉多少家庭。”
秀姨站在人群后排，突然捂住嘴捂住嘴泣不成声。陈建军牺牲那天，她也是这样站在警戒线外，看着丈夫的遗体被抬出矿洞，警服上的血渍在雪地里晕开，像朵绝望的红桔梗。而此刻，阳光落在顾溪的笑脸上，那些被血色浸染的记忆，终于在二十年后的夏天，透出了光亮。
“这是我哥哥顾辞收集的证据。” 顾念切换着 PPT，17 位矿工的照片在大屏幕上依次闪过，每个人的名字旁边都标注着 “死于稀土矿中毒”，“他为了拿到这些，在李建国身边潜伏了五年，最后倒在巴黎的广场上，口袋里还揣着给妹妹的明信片。”
温时安悄悄握住季翎的手，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泛着荧光。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忏悔信，说 “温家的每一分钱都沾着矿工的血”，而此刻，那些用罪孽换来的财富，正化作纪念馆的灯光，照亮着这些受害者家属的脸庞。
“现在，我妹妹要给大家唱首歌。” 顾念的声音带着哽咽，顾溪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扶着讲台的边缘摇晃着站直，“是哥哥教她的云城童谣。”
“桔梗花，紫莹莹，开在月光里……” 少女的歌声带着初愈的沙哑，却异常坚定，裙摆下的小腿上还缠着康复训练的绷带，“坏人来，花不开，警察叔叔把他埋……”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像潮声漫过堤坝。季翎看着安安跑上台，牵住顾溪的另一只手，两个孩子的身影在桔梗花丛里摇晃，突然觉得那些缠绕在时光里的仇恨，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滋养花朵的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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