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纪念馆时,月光爬上了花艺工作室的窗台。
顾溪趴在地板上,用粉笔在瓷砖上画着巨大的桔梗花,根须缠绕着六个人的名字:顾辞、白雅、陈建军、季承宇、温鸿声,最后是个小小的 “溪” 字。顾念坐在旁边织毛衣,竹针碰撞的轻响混着妹妹的笑声,像首温柔的夜曲。
“念念姐,这是给你的。” 安安举着朵纸折的七瓣桔梗,花瓣上用荧光笔涂着星星,“温叔叔说,七瓣代表重逢,等顾辞叔叔变成星星,就会来看我们。”
顾念的针脚突然乱了,毛线在指尖缠绕成结。她想起三年前在巴黎,国际刑警交给她的那枚桔梗花胸针,是从顾辞紧握的右手里发现的,针扣上刻着个 “白” 字 —— 那是白雅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秀姨的鱼饼好香!” 顾溪突然跳起来,踩着自己画的花瓣朝厨房跑,裙摆扫过粉笔灰,在地板上留下串浅浅的脚印,“我今天能多吃两个吗?教练说多吃饭才能长高!”
秀姨端着托盘出来,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光:“溪丫头今天表现好,奖励四个!” 她将鱼饼分给孩子们,目光落在顾溪摇晃的背影上,突然对着天空轻声说,“老陈,你看这孩子多像你,摔倒了从不哭。”
季翎靠在温时安的肩头,看着顾溪在月光下练习走路,少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只展翅的蝴蝶。她想起白雅画里的通风管道,顾辞口袋里的明信片,父亲日记里的矿洞图纸,突然觉得这些散落的碎片,都在这一刻被月光温柔地拼合。
“张叔说,下个月要带我们去港城。” 温时安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带着桔梗花的清冽,“顾溪想看海,安安想去迪士尼,喻柳说要在维多利亚港放河灯。”
季翎的指尖划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稀土原石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像埋在土壤里的种子:“还要去顾辞的画廊看看,把溪丫头的画挂在他的《云城月光》旁边。”
远处的山上传来夜鸟的啼鸣,纪念馆的灯光次第熄灭,只剩花艺工作室还亮着盏小灯,像黑夜里的航标。顾溪的笑声从厨房飘出来,混着煎鱼饼的滋滋声,在月光里酿成甜甜的蜜。
温时安低下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所有未说出口的约定。
夜还很长,但黎明总会来的。
因为他们知道,那些用生命换来的月光,正透过纪念馆的玻璃窗,照亮着每个蹒跚学步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