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银杏叶在秋风里翻卷，像无数只金色的蝶。
季翎站在老宅的天井里，看着温时安踩着木梯修补漏雨的屋檐，蓝布衫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别着的竹制修枝剪 —— 那是陈建军生前用过的工具，秀姨说带着 “最硬的骨头气”。安安举着画夹坐在门槛上，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远处纪念馆传来的钟声，像首慵懒的秋歌。
“温叔叔的影子像棵树。” 安安突然举起画稿，上面的温时安被夕阳拉成长长的剪影，枝桠间停满了桔梗花形状的鸟，“白雅阿姨的画册里也有这样的树，说能结出星星。”
温时安从梯子上下来，掌心沾着沥青的黑渍：“等补好屋顶，我们去摘后院的柿子。” 他接过季翎递来的毛巾擦手，目光落在西厢房的窗台上，那里摆着七个玻璃瓶，每个都装着不同城市的月光 —— 港城的带着咸涩，巴黎的泛着蓝调，云城的最是清亮。
顾溪的康复训练搬到了老宅的院子里。
清晨的露水压弯了桔梗花枝，少女扶着季承宇留下的竹制康复架慢慢走，护膝上的魔术贴粘住了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顾念坐在石凳上织毛衣，竹针穿过驼色的毛线，渐渐勾勒出桔梗花的图案：“巴黎的康复师说，溪溪的恢复速度创造了医学奇迹。”
“是哥哥在天上推我。” 顾溪突然松开架子，踉跄着朝晾衣绳跑去，抓住母亲留下的月白旗袍下摆，“你看，我能自己够到衣服了！” 旗袍的盘扣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像串被风吹动的风铃。
秀姨正在井台边捶打衣裳，皂角的泡沫沾在她银白的鬓发上，像落了层细雪：“老陈以前总说，衣服要捶打才干净，日子也一样。” 她看着顾溪在晾衣绳间穿梭，突然对着天空扬声，“你看这丫头，比当年的你还能折腾！”
季翎蹲在花坛边分栽桔梗花苗，荷兰来的重瓣品种在晨露里舒展花瓣：“喻柳从巴黎寄来新花肥，说是用塞纳河的淤泥发酵的。” 她将最后一株花苗放进土坑，指尖触到温时安埋下的铜片 —— 上面刻着 “2023 年秋 与翎儿共植”，“她说这种花肥能让花期延长到腊月，正好陪我们过年。”
温时安正在给银杏树干刷石灰，白浆在树皮上流淌的痕迹，像幅抽象的画：“张叔说纪念馆要加开儿童展区。” 他用刷子在石灰层上画了个笑脸，“让安安和溪溪当小小讲解员，讲桔梗花背后的故事。”
顾溪突然踮起脚尖摘下片银杏叶，夹进顾辞的《小王子》里：“哥哥的书要夹满云城的秋天。” 她的膝盖在石板上磕出轻响，却仰着小脸笑得灿烂，“等过年去港城，就把叶子带给老画廊家，说这是云城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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