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畔心事

那天阳光明媚，他在教室窗边偷看她，光线洒在她的侧脸，和眼前这一幕如出一辙。

那时的心动纯粹而炽热，却被他亲手撕碎，化为灰烬。

“叶予涔，”程蔚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如果以前有人伤害过你，你会原谅他吗？”

叶予涔身体一僵，指尖攥紧了手中的贝壳。她转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房东叔叔，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蔚张了张嘴，喉结在脖颈处滚动了两下，那些堵在胸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就是那个把她的真心踩在脚下、让她在无数个深夜里哭到颤抖的林鸣川？说他借着程蔚的身份，贪婪地享受着她毫无防备的亲近？

他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看到海浪想起一些旧事，随口问问而已 。”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叶予涔垂眸看着掌心的贝壳，纹路在指尖下硌出浅浅的印子 。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开口：“以前我总觉得，爱能抵过一切。我以为只要我够坚持，够包容，就能把那个浑身是刺的人捂热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贝壳边缘，“可后来才发现，有些伤害就像贝壳上的裂痕，就算用尽全力去打磨，痕迹也永远不会消失，一句‘对不起’太轻了，根本填不平那些伤口 。”

程蔚站在她身侧，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

他想起大学时，她红着眼眶却依旧攥着他的手说“我相信你”；想起争吵时，她缩在墙角，泪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想起她最后离开时，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那些被他亲手丢弃的温暖，此刻化作最尖锐的愧疚，在他胸腔里翻涌 。

他迟疑了很久，终于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只是轻轻拍了拍 。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程蔚的声音比海风还要轻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以后有我在，不会再有人让你受委屈，也不会再让你偷偷掉眼泪 。”

这句话，他在无数个醉酒的深夜里对着空荡的房间说过，在看到她和程蔚的聊天记录时在心里默念过，如今终于亲口对她说出来，却只能顶着别人的身份 。

叶予涔猛地抬头看他，眼眶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红 。

程蔚的眼神太过温柔，不像往常那样带着疏离的冷淡，反而藏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疼惜，像冬日里的暖阳，轻轻裹住了她 。

她吸了吸鼻子，把涌到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带着几分释然，也带着几分对眼前人的依赖：“谢谢房东叔叔，有你在，我好像没那么怕了 。”

夕阳渐渐沉到海平面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 。

程蔚先一步走到车旁，拉开副驾的车门，手轻轻护在车门上沿，生怕她抬头时撞到 。

看着叶予涔坐进车里，他站在车旁，望着她的侧脸，在心里郑重地发誓：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他要以程蔚的身份，把过去欠她的所有温柔和守护，一点一点都补回来 。

车子缓缓驶离海边，叶予涔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海岸线，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 。

她只当程蔚是因为看出了她的心事，才格外温柔，却不知道，从踏上这片海滩开始，她身边的“房东叔叔”，早已换成了那个让她爱到极致，也痛到极致的林鸣川，她的人生轨迹，正悄然转向一条全新的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