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今天是个阴天,夏日的凌晨,太阳初升,粉紫色的云霞如梦似幻,今天天气预报虽说不下雨,可云朵压得低,叫人喘不上气;那烂漫的色彩,叫人感到窒息。
三个人站在机场的候机室,从左到右,分别是大学还没毕业的蒲熠星,刚刚参加工作一年的齐思钧,和即将出国发展的周峻纬。三人一顿彳亍,谁都有说不完的话要讲,又是谁都不肯开口。就这样站着,似乎谁也不希望事情走到这一步,但是谁也无法改变什么。
“老齐,峻纬,你们先聊聊吧,我回避一下。”蒲熠星拍拍齐思钧的肩膀,说罢他望了周峻纬一眼,便转身走到了远处候着。
齐思钧对蒲熠星点点头,他看着周峻纬的眼睛——他透过墨镜,望向周峻纬的眼睛。周峻纬低着头,他有些不想面对齐思钧炽热的目光,那样灼热,灼烧着他的身体,也灼烧着他的灵魂。
“老齐,你怨我吗??”半晌,周峻纬对齐思钧道。
齐思钧摇摇头,道:“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我不拦着你。峻纬,我们不是爱人了,我现在也不是你的经纪人,我哪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你?你现在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我最亲爱的弟弟,我自然希望你前途似锦。“
周峻纬单手抱了下齐思钧,半晌,他轻抚齐思钧的后背,向下一寸一寸抚过腰肢,有赶紧把手挪开,道:“老齐,我很爱你。但是我不会为了爱情,抛弃我的事业...“
齐思钧在周峻纬耳边轻声道:“峻纬,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也不会为了爱情抛下我现在的一切。我知道你未来会很红,会很火,你以后会有很好的发展,但是我宁愿守在这里。如果我们有缘分,并不在于这几天,几个月,几年。如果你会回来,那我一定能等到你。”
周峻纬一时语塞,他把头轻轻搭在齐思钧的颈窝,就这样靠着,他闻得到齐思钧衣服上洗衣粉的气味,也闻得到齐思钧头发上洗发水的香气。但是齐思钧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二人这样站了不知多久,周峻纬终于开口。“老齐,我想吻你。”
齐思钧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却又停住脚步,笑着说:“好,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不能给你留下遗憾。”
周峻纬摘下墨镜,他的眼睛有些红,还有些肿,看样子是昨夜无法安眠。齐思钧主动向前迈了一步,周峻纬吻上齐思钧的唇。这是他们一生中第二热烈的吻,第一热烈的吻,留给五年后他们的重逢。唇贴舌舞,津液交织。直到二人的气息都无法平稳,他们才肯松开彼此的唇。越是离别时,思绪越混乱。二人被激烈的吻弄得头脑发昏,有一刹那,周峻纬萌生了为齐思钧留在中国的念头,齐思钧也产生了为了周峻纬出过做周峻纬的贤内助的幻想。但这只是一刹,他们都是理智的人,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吻够了?”齐思钧喘着粗气道,他的胸口不规则地起伏着,是周峻纬的杰作。
周峻纬点点头,又带上墨镜,说:“嗯,也算是吻别吧。”
这是,蒲熠星向他们二人走来,二人很默契,谁也没有说话,等待着蒲熠星来开口。
蒲熠星走到二人面前,他拍拍二人的肩膀,道:“二位应该都聊表心意了,自然不用我这个外人来多说什么。反正日子是你们俩来过,以后你们的路也是你们俩自己去走,我就在老齐身边陪着了,峻纬咱们以后也多用手机联系...峻纬,你以后要是火了可别忘了我这么个江东父老啊!“
蒲熠星见二人情绪都有些低迷,立即道。周峻纬立即对蒲熠星笑了笑,说:“行啊阿蒲,以后要是你先拍电影火了,你可要记得找我拍戏。“
蒲熠星也立即笑道:“行啊峻纬,我肯定找你,就看未来的大影帝愿不愿意舍脸来拍我的小破电影啦!”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也罢齐思钧逗笑了。明明是“爱别离”,却标成了温馨愉快的告别。时间不等人,三人没聊多久,很快便到了周峻纬该登机的时候。三人岁有些不舍,却还是做了最后的告别。
“阿蒲,老齐,我走了。”周峻纬对二人挥手道。
“嗯,保重啊!”齐思钧对周峻纬挥挥手说。
蒲熠星对周峻纬喊:“快走吧!别赶不上飞机!”
周峻纬对蒲熠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摇摇头,转身背对着蒲熠星和齐思钧大步走开。
蒲熠星和齐思钧转过身的片刻,三人都红了眼眶。二人沉默着,直到两人走到蒲熠星的机车前,蒲熠星先坐好,齐思钧跨坐在蒲熠星后面。齐思钧趴在蒲熠星的后背上,有些忍不住往后望向机场的方向。
“阿蒲,你会不会想他?”齐思钧突然问。蒲熠星的车速很快,风声很大,齐思钧的声音很小,但是蒲熠星还是听见了。
“会,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九洲还小呢,老齐,以后可就只能是咱俩相互支持相互鼓励了。咱们也得做出一番事业,让峻纬看看。咱们还得等周峻纬回来,邀请他拍电影呢。”蒲熠星说着,不知不觉,声音有些哽咽。
半晌,齐思钧才开口。“好...咱们也得做出番事业来啊。”齐思钧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他和蒲熠星,一个是周峻纬的爱人,一个是周峻纬的兄弟。只是以后的路上,他们都不能再有周峻纬的陪伴了。
二人在北京的清晨风驰电掣,他们必须在早高峰之前赶回去,不然就会迟到。蒲熠星的车技一直不错,趁着人群还不算拥挤,蒲熠星带着齐思钧在人群中狂奔。一路上七拐八绕,终于踩着时间,把齐思钧送到了他上班的公司门口。
“老齐,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咱们俩晚上去喝一杯?”蒲熠星看着齐思钧即将走进办公楼的背影,突然道。
齐思钧转过身,对蒲熠星招招手。“行了阿蒲,你先去上课吧。梦是要醒的。”
蒲熠星点点头,在他目送齐思钧上楼后,这才再次启动车子,拐进人群中。
周峻纬离开的前三个月,蒲熠星还能做到每天与周峻纬发消息联系,只是时差原因,二人的对话几乎没怎么接上。齐思钧有些故意疏远周峻纬,今天回一条,过两天又不回。
后来到几个月里,蒲熠星毕业,开始拍电影,周峻纬和蒲熠星的联系变成了一周一次,周峻纬似乎也在国外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似乎谁也不好多去问几句。周峻纬和齐思钧的联系更少了,或许他们都认清了,这段感情不会再有什么发展,便放过了彼此。
接着,剪辑后期配音,终于电影开映,首映礼当晚,聚餐结束,三人开着视频通话喝了一杯,不知不觉间周峻纬红了眼眶,他找借口,说自己是想家了。
再往后,蒲熠星和齐思钧与周峻纬联系越来越少,逐渐地,他们还是与周峻纬断了联系。到也没删彼此的联系方式,只是不再似曾经那样亲密,也不再有什么可以聊天的话题。
最后的最后,蒲熠星和齐思钧在手机上看到了周峻纬的颁奖仪式——最年轻的中国影帝。另一半,周峻纬也看到,蒲熠星和齐思钧的两部电影票房大卖。但是他们没有给彼此任何的祝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晃眼便是五年。
“齐,前几天九洲给我介绍了一个小帅哥,叫曹恩齐,说是家里是开公司的,能帮咱们搞定投资。听说一直是学钢琴的,现在想来咱们那这儿演个角色,然后当个副导演。”蒲熠星从办公室的饮水机里接了杯水,递到齐思钧面前。
齐思钧又翻了翻唐九洲的剧本,说:“行啊,这下咱们有了投资,就不用再倾家荡产了。怎么样,用来改造密室的房子找到了吗?”
蒲熠星点点头,在齐思钧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房子找到了,就是投资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咱们账上,我先自己垫付了别墅的首付。咱们等过几天那边装修完办公室就去那边办公了,咱们这工作室就卖掉了。”
齐思钧愣了一下,又喝了口水,笑笑。“蒲儿,这几年我跟你混的,我爸妈都以为我破产了呢。”
蒲熠星耸耸肩。“没办法,谁让你摊上我了呢?”
二人说说笑笑,闲聊着。
突然,蒲熠星的手机铃声响了,不过半分钟,齐思钧的手机铃声也响了——都是特别关心。
//峻纬:蒲熠星,我下周回国。//
//JZ:老齐,我快要回家了。//
二人对视一眼,分别拿起手机,同时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蒲熠星被周峻纬的话弄得心里一惊,齐思钧看完消息却一脸茫然,他放下手机,走到蒲熠星身边,道,“蒲儿,这,这是真的吗?”
蒲熠星把手机拿给齐思钧看,说:“齐,是真的,是真的!峻纬他,他要回来了。”
久违的名字脱口而出,二人心里都被震了一震,半晌,齐思钧拉着蒲熠星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从茶几上拿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蒲儿,峻纬他要回家了,我...我真好想他...我怎么这么想哭啊,蒲儿...”
蒲熠星抱住齐思钧,也有些哽咽道:“齐,哭什么,你老公回来了呢该开心啊...别哭,别哭呀...齐,峻纬他真的回来了....”
二人相互拥抱着,拍拍彼此的后背。其实蒲熠星也挺像哭的,毕竟周峻纬也是蒲熠星的兄弟,说不思念是假。
至是齐思钧实在忍了太多年,自从五年前周峻纬离开的前夜起,他便再没有为周峻纬哭过。齐思钧实在无法,也实在不必继续忍下去了。那双眸子如甘甜的泉眼,润湿蒲熠星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