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肆
星辰满天，夜风温柔。
歪七扭八的酒坛子滚了一地，叮叮当当撞在一起。
蓝忘机挨个儿扶起来，摆成一排。
“痛快啊！蓝湛，要是日日都能与你喝酒赏月，人生足矣！”魏无羡高举酒杯。
蓝忘机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我们成婚了，当然可以日日喝酒赏月。”
“蓝湛，这都是我的奢望，别人不知，你怎会不知？”魏无羡挤出一丝苦笑。
蓝忘机眼眸微微怔了怔，“奢望？”
“我是德安府江晚吟的养子，我们江氏满门被灭，我一日不为江家报仇，怎能生此奢念……”魏无羡抬头望月，落寞道：“有时我在想，你那一把火若将我也烧成灰烬，便一了百了了。”
“魏婴，不许你说这样的话。”蓝忘机凝望着月下的人。
“不说不说，若江澄和阿姐还活着，我定要告诉他们，你是多么好的一个人。”魏无羡撞进蓝忘机的怀里。
“其实……我有……”蓝忘机忽听到弓弦萧瑟，揽着怀中人翻滚在地，“小心！”
“蓝湛！”魏无羡霎时酒醒，两人躲在石凳之后。
青蘅君带十来人，都穿着夜行衣，一字排开，挡在他们两人身前，抵挡箭雨落下。
“父亲！”蓝忘机牵着魏无羡躲进房中。
魏无羡抓来避尘剑丢给蓝忘机，“刺客是冲你来的！你从窗子走！”
“一起走！能让父亲回蓝家救急，来者不善！”蓝忘机攥住魏无羡的手腕，一起从后窗跳下。
魏无羡回头望着蓝家的宅院，心生畏惧，“你叔父他们，还有两个小孩儿……”
“忘机！上马车！”蓝曦臣跳下马车，执剑冲进宅院。
魏无羡看见蓝景仪和蓝愿的小脑袋钻出车窗，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郎君！新夫！”蓝景仪张开怀抱。
魏无羡被蓝忘机推上马车嘱咐道，“走官道出城！”
“蓝湛，上来！”魏无羡伸出手。
蓝忘机的指尖染了血，此刻魏无羡才发现，箭矢刺伤了他的肩膀，鲜血顺着臂膀淌到指尖，他顾不上隐藏伤势，抓住魏无羡的手，紧紧的攥紧，片刻，魏无羡手掌酥麻泛着青白。
转瞬，松开。
魏无羡想要回握的手指抓了个空，身体险些栽倒。
马儿嘶鸣划破夜空，魏无羡还来不及问上一句话，乌云遮住月光的清辉，他的眸子只盛下蓝忘机清冷决然的影子，这道背影，毅然奔回了那座厮杀震天的宅院。
那是他们的家。
“蓝湛！”
“蓝忘机！活着见我！”
“我绝不独活！”
蓝忘机拔剑出鞘，这句话，犹如神助，他要守护蓝家，也要活着去见他，要清清楚楚地对他说一句心悦。
蓝家的宅院瞬间成为拼杀的战场，刀剑相撞，厮杀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
蓝景仪缩着脖子躲在魏无羡的怀里，双手捂着耳朵，不敢睁开眼睛，魏无羡将两小孩儿一左一右抱住，竖起耳朵听着打斗声，渐渐消失……
“二郎君，会来找我们吧？”蓝愿不声不响，也是满面泪痕。
魏无羡眼尾通红，牙齿咬碎了，也说不出一个字。
江家被灭时，也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夜里。
“……”魏无羡眼眶蓄满热泪，竭力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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