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柒
一轮圆月，高挂夜空，人潮往复，人声鼎沸。
“贵客上门礼，三千金！羽郎有请。”
……
“贵客上门礼，六千金！羽郎有请。”
羽郎请上楼去的人，今夜已有十余人，无论是是用千金万金登上门去交换秘密，都未曾听到笛音响起。
“今日羽郎收了份特别的礼，羽郎今夜为他吹笛，大家都有耳福。”聂怀桑收了扇子，指向站在人群中的素衣郎君。
笛声起，缠绵悱恻，似在诉说无尽的相思，跌宕起伏，又似在宣告重逢的喜悦，众人皆沉醉于此笛音，放下手中酒杯，落座聆听。
皎月清辉倾洒一地，素衣帷帽一身月白，挺拔的脊背墨发如瀑，纤长的指节泛着粉，手背上凸起道道青筋，有力地握着一把古朴而精美的佩剑。
笛音落，烛火灭，众人离席，纷纷退场。
直到宾客全部离去，素衣郎君才将帷帽缓缓取下，俊秀的面庞清瘦了许多，蓝忘机抬眼凝望高处，立于昏暗阴影里的人影，眸中潮湿，未开口说一句话，便已哽咽。
“父亲……殁了。”蓝忘机唇瓣微颤，继续说道：“我在寺后面的山上，为父亲立了衣冠冢，却只在他常年居住的厢房里，寻到了我幼时用过的抹额，还有兄长第一次临摹父亲字迹的书帖。”
魏无羡立即明了蓝忘机此言背后之意，青蘅君是做了必死的决心才下山的，他没留下一件自己的衣物，却唯独舍不得毁掉儿子们幼年时的物件，就这样默默收藏了十多年。
蓝忘机从前心中怨怪父亲冷漠无情，而当他得知，青蘅君沉默无言的爱子之心，该是何等的懊悔，消失的三个月里，他是否日夜都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中煎熬……
珠帘悠荡着撞击、纠缠，散开，花魁羽郎的寝居竟与倚兰苑他们二人的卧房一样。
“这里怎么……”蓝忘机站在门外，隔着一道帘怔愣住了。
魏无羡眼尾泛红，“进来，我们一道对月祭奠青蘅君。”
“我是戴孝之身，不便进门。”蓝忘机撩起衣袍，又向后退了一步。
魏无羡背对着蓝忘机，脊背一僵，“我们成婚了，我理应唤青蘅君一声父亲。”
“如今的平江府蓝氏家散人亡，蓝家不但无法庇护你，还会因你是我的坤泽而受牵连。”蓝忘机疾声说道，“你离开蓝家，是最好的出路。”
“蓝忘机！我说过，你若敢写休书，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我。”魏无羡僵直着身体转身。
蓝忘机迈步走进寝居，轻轻撩开珠帘，闪身进入，又慢慢松手，防止珠帘撞在一起发出响声。
“魏婴，你不会对我如此狠心的。”
“会！”
魏无羡伸手去抓蓝忘机的衣襟，指尖扬起，却又抓了个空。
一如三个月前，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离别，可这一次，魏无羡能感觉到，是蓝忘机在主动向他告别。
“蓝湛！你是做了决定才来见我的。”魏无羡步步逼近，熟悉的檀香味萦绕鼻间。
蓝忘机退至榻边，再无路可退，“魏婴，乱世将临，蓝家大厦已倾，江氏与蓝氏的仇，我会一并让他血债血偿！”
“你也查到是谁派的杀手对你我下杀招了！”魏无羡倾身将蓝忘机压倒在榻上。
蓝忘机听到魏无羡查到了杀手幕后之主，顷刻怔住，两人一同跌进软榻里，额面相抵，魏无羡轻轻刮蹭着身下人的鼻尖，“你舍得丢下我？”
“他的势力自父亲那一辈便是盘根错节，我不希望你涉险。”
蓝忘机恋恋不舍地轻抚魏无羡的乌发，指尖滑落发尾，他翻身压住魏无羡，往后想要再感受这般亲近的温柔怀抱，怕是……
“我们生死走过一遭，如今我已然明白，莽撞拼杀是为下策。”魏无羡勾住蓝忘机的脖颈，迫他靠近自己，“不然，我为何要苦心经营德安府第一花魁羽郎的名号，温宁手握兵权，假以时日，我在后方敛财，他来招兵买马，延安府，德安府再加上平江府，只要我们越来越强大，即便是与虎谋皮，又未尝不可？”
“温琼林涉世不深，何况他姓温！官家生性多疑，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招兵买马？”蓝忘机情急之下，慌忙撑起身子。
魏无羡覆唇吻下，吮着蓝忘机唇瓣上的清冷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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