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
巴掌大的通风口，明暗交替了三个来回。
第四日入夜，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同往日的拖沓慵懒，听上去是位脚步轻快的年轻人。
“蓝湛！换了个人给我们送饭！”魏无羡敲敲墙壁。
宽大的黑袍兜头罩住来人，他吹亮手中的火折子，突兀燃起的火光，迫魏无羡双眼紧闭，没看清来人的面貌。
“大哥，饭菜放下就行，我们自取。”魏无羡微微睁开眼，适应火光。
“魏无羡！你还有心情吃！怎么不撑死你！”江澄愤然掀开罩在头上的黑袍。
魏无羡定睛一瞧，“江澄！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奉官家的旨意，来与你商议，你们停止行动吧。”江澄眉心皱成川字。
魏无羡满眼错愕，久久愣怔在原地，心口像堵着一块巨石不上不下，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这是谋反！是要株连九族的重罪！”江澄抓着魏无羡的肩头狠狠捏住。
魏无羡反手挥开江澄的手，“江澄，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谋反吗！江家百余口的性命究竟丧命于谁人之手，你明明心里一清二楚！”
跳跃的火光让江澄的面色晦暗不明，他气息一滞，“清楚又如何，那是坐于明堂之上的官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江晚吟！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些话！你是个男人吗！江家百余口人的性命，就要被你这一句话，轻轻揭过吗？江叔叔是你亲生父亲！你配做江家的主君吗！”魏无羡用指尖戳着江澄的心窝子质问。
江澄按灭了手里的火折子，低声吼道：“你是想说我这个亲生的还不如你这个捡来的吗！我能怎么办！江家如今刚刚重建，我陪着你押上性命吗？阿姐怎么办！花奴怎么办！那些死于灭门之夜的遗孀亲眷妇孺又该怎么办！我能拿他们的性命去赌吗！你要对抗的是温若寒，当今执掌天下的圣上！”
魏无羡紧握着拳头，指尖嵌入掌心，掐出道道血痕，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意，此刻，他对于十拿九稳的起义之心，有了片刻动摇。
“行至此刻，我势与蓝湛同进退，你走吧，从此地离开，便向众人宣告，魏无羡叛出江家，从此与你江澄恩断义绝！”魏无羡眼睫轻颤，只听见一滴水落在靴面的声音。
江澄想要展开双臂拥抱昔日的兄弟，魏无羡闪身避开。
“阿姐和金子轩的婚事退了吗？”
江澄轻嗤一声，“你还知道关心阿姐。”
“若想让江家全身而退，必须拖延与金氏的婚约，待事成之后，再凭阿姐的意愿婚嫁自便。”魏无羡点到为止。
江澄气恼道：“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走吧，主君请回。”魏无羡背身道。
“你若执意如此，我便保不了你。”江澄冷声。
“不必保我，弃了吧。”魏无羡决绝。
“江家主君，容我说一句，魏婴既已嫁入我蓝家，今后便由我蓝家来护。”蓝忘机嗓音低沉，悠悠从隔壁传来。
江澄再次轻笑，“好呀！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倒是自以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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