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舟跑到路口，晚上的车子很多，但是白舟却是一辆都打不到，白舟着急的挥手示意，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白舟神情紧绷，一分一秒过的都很煎熬，“叔叔，快点行吗？家里老人住院了，着急”白舟焦急的对司机说。

“小伙子，我尽量，现在下班高峰期，堵车的”司机道。

白舟接近崩溃，家里只有奶奶和妈妈对他好，当时父母离婚，是奶奶把白舟接过来带大的，那个每天笑意盈盈的老太太，现在昏迷不醒在病房里，白舟越想越煎熬，原本到医院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却开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

白舟颤抖着手付完钱，往305病房跑去，305病房外坐着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见到是白舟来了，起身刚想说什么，就被白舟的一拳打了回去，白舟怒吼的问道“白航你不是说好会看好奶奶吗？她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想要出门？”

白航捂着脸默不作声，半晌才开口道“你进去看看你的奶奶吧”

白舟怒视着他，愤怒到了极点，当时白舟是想接奶奶一起住的，是白航说他来照看，让白舟好好学习，我呸，信了他的鬼话。

白舟虽然愤怒，但是推门的手却放柔了不少，病房内，白舟奶奶身上插着管子，手上打着吊针，呼吸罩上时隐时现的雾气和心率机发出的滴滴声让人感到胆寒。

老人皮包骨的身体使老人现在看起来更加的虚弱。

“奶奶”白舟红了眼眶，声线颤抖，慢慢走到奶奶病床旁边的陪护椅坐下。

白舟不想让奶奶看见他哭，即使奶奶昏迷着，白舟转过身，擦掉了眼泪，转过来，用平常跟奶奶说话的语气说着

“奶奶，舟舟来看你了，舟舟成绩现在可好了，过几个星期还要去比赛呢，舟舟给你拿大奖杯回来好不好？奶奶要快点好起来，舟舟还要带你吃好吃的住大别墅呢”

白舟像小时候那样和奶奶说着话，同样是奶奶静静的听着白舟嘀嘀咕咕的讲，不一样的是奶奶不会在他说完之后笑着摸他的头道“舟舟真听话，奶奶支持你”

白舟再也绷不住，眼泪嘀嗒嘀嗒的落在白色色的被子上，晕开一朵朵花。

白舟过了很久才出来，白航已经走了，白舟觉得有些可笑，护士告诉白舟，白航已经把费用付掉了，说还有应酬就先回去了。

白舟面无表情的坐在病房门口，“支付宝到账三万元”白舟听到提示音，攥紧了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过来的，白舟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感到头痛欲裂，医院的播报声,别人的哭喊声，还混杂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心中有一块被挖掉了，空落落的。

后一天，白舟奶奶醒了，白舟一直在照顾她，顾不上自己，明明奶奶已经醒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好难受。

白舟这几天基本没有进食，一直围着奶奶转，如果奶奶睡下了就坐在奶奶床位旁边或者是坐在病房门口发呆，放空自己的大脑，白舟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白舟也没时间管它。

“舟舟，带我去医院的后面看看吧？”白舟奶奶一脸慈祥的坐在床上，摸着白舟的脑袋。

“好”这几天只要是奶奶提出的要求，白舟有求必应，即使是奶奶随口的一句话，白舟都能隔着半个C市给奶奶买回来，一个路痴。

“舟舟，明天是你的生日吧？奶奶陪你过生日好不好？”白舟奶奶坐在长椅上，白舟跟小时候一样把脑袋枕在奶奶腿上。

今天奶奶跟他说了好多，例如让白舟好好吃饭，多穿衣服，让白舟别挑食，都瘦了，明明是晚辈对小辈平常的关照，白舟却觉得那种异样感越来越重，压在心口，喘不过气。

白舟安顿好奶奶睡下，在病房门口一直看着奶奶，在凌晨的时候心率机平了，白舟奶奶被推进了抢救室。

2020年7月23日凌晨3点，抢救无效，家属请节哀”

白舟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奶奶明明说过今天陪我一起过生日的”白舟不住的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舟舟，明天奶奶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舟舟，多吃饭你看你都瘦了”

“舟舟，不准挑食”

“舟舟--”

“舟舟--”

白舟喃喃道：“奶奶”

白舟想接过死亡证明，仔细的看一看，但眼前却发黑。

“咚”

“快，病人家属晕过去了”

“快！”

白舟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呼吸不上来，忽然脚底有了实感，白舟睁开眼睛，自己到了海边，海边上波涛汹涌，乌云翻天，海中心有一块礁石，上面站着一位慈祥的老人----白舟的奶奶。

“奶奶”

白舟的奶奶回头看他，朝他摆摆手，白舟毫不犹豫的朝海面跑去，海面比刚才变得更加汹涌，白舟拼尽全力想要拉进自己和奶奶之间的距离，却不管怎么样都碰不到礁石，终于白舟体力不支，放弃挣扎的沉入海里，腥咸的海水灌入白舟的鼻腔，当白舟要窒息的时候，奶奶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响起。

“舟舟，生日快乐，好好学习”

“奶奶！”白舟一身冷汗，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护士推门走了进来，

“我昏迷了多久？”白舟问，但是嗓子疼，完全找不回自己的声调，护士递了杯水给他，开口道：“一天”

白舟喝完水，表示感谢，虚弱的笑了一下。

傍晚，白舟捧着奶奶的骨灰盒出了医院，奶奶身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项链现在戴在了白舟的脖子上。

他没有家了啊，白舟心想着，白舟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不，段默之的家。

白舟蜷缩在自己的床上，胃部一阵一阵的绞痛，白舟疼得冒虚汗，面色惨白，没有一点力气，白舟便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

段默之预感到白舟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几天一直担心着白舟，给白舟发信息白舟一条也没回，回到家，白舟房间的灯亮着，回来了？

“白――”段默之走进白舟的房间，就看见床头柜上的骨灰盒还有在微微颤抖的白舟，段默之放轻脚步走到白舟身边，用手帮白舟轻轻擦掉了额头的汗水，白舟眉头蹙着原本就白的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白，段默之想帮白舟把被子盖上，伸出来的手却被白舟抓住，

“奶奶，别走”

白舟说着梦话，泪珠从眼角划落，段默之本想抽出来的手不动了，任由白舟抓着，可是白舟的眼泪越来越多，段默之拍着白舟的后背道

“在呢，不走，睡吧睡吧舟舟”

说完这句话，白舟情绪果然平复了不少，只是将段默之的手抓得更紧了。

段默之席地而坐，打心底心疼白舟，生在一个不圆满的家庭，唯二的亲人，一个将自己全心全意的投入在工作中一个已经天人相隔。

白舟从小就听别人说他乖巧，不哭不闹，只不过是把坏情绪藏起来了而已。

他不应该承受这些，我们都不应该承受。

第二天凌晨，白舟睁开了酸胀的眼睛，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等比例放大的俊颜，白舟看自己怀里还抱着段默之的手臂，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清醒了，质问道“你，你怎么在我房间！”

段默之昨天伺候白舟到半夜，刚睡着就被白舟吵醒了，多少有些恼火：“我进来看看你，想帮你盖被子，你拉着我不让我走”

“哦”白舟听了把头垂了下去，“对不起”

段默之拍了拍裤子，坐在了白舟的床上，“要不要再哭一下？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

白舟红了眼眶，一直摇头，“不要，奶奶说了哭了不是男子汉”

去你妈男子汉，段默之心里想着压下火气又问道“那男子汉，吃饭了吗？”

“吃不下”白舟道。

“多久没吃饭了？”

白舟像在很认真的想自己多久没吃饭了，“三，四天”白舟迟疑道，”不记得了”

段默之倒吸一口气，“你做活神仙？你自己感觉不到饿吗？”

白舟茫然的与段默之对视，如实回答道“胃疼”

“你也知道疼？以前疼到住院记不记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哭出来就好了”段默之道，白舟脑袋一片混乱，只知道回答问题。

十分钟后，白舟和段默之坐在餐桌上吃饺子，脖子上的项链在衣领里若隐若现。

“过两天我去租房子住”白舟道。

“为什么？”段默之不解的问道，不是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搬走。

“我天天在这白吃白喝白住”白舟道。

“你住多久了？你还认床，要真良心不安，你转钱给我吧”段默之很无语，白舟现在算是想起一件事情就做一件事情。

白舟赞同的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发现没电了，“等会给你”白舟把手机插上数据线等待开机。

段默之收拾好碗筷就听见支付宝声“支付宝到账8万元”，白舟你可以你牛逼，段默之现在恨不得进去把白舟打一顿，问他理由。

但是不行，段默之走进白舟房间，看白舟正在摆骨灰盒的位置，白舟踩在椅子上将骨灰盒放在了最高的那个架子上面，只要一走进来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白舟看着骨灰盒出神，突然身体一轻，段默之公主抱白舟把白舟扔到床上。

“白舟”段默之强迫白舟看着他的眼睛。

“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不要压在心里面，以后会得病的明白吗？哭出来发泄一下，这不丢人！别感觉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段默之说完这一段语气很急，很冲，但是对白舟有用处，白舟的眼睛慢慢面红，蓄满了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留下来，但是只是无声的流泪，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白舟，相信我好吗？我来做你的家人好吗？”段默之说道。

白舟渐渐的哭出了声音，仿佛积压在心底的痛苦有了发泄口，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想收都收不住。段默之让白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拍着他的后背，静静听着他的委屈，直到白舟把自己的委屈宣泄完了，声音微弱下来了，段默之才轻轻开口，在白舟的耳边道

“白舟，我来做你的家人，睡吧，我在”